“……”顾尔玉的表情僵住了,很快,他笑了两声:“司空真会开玩笑。”
“我已经不是你玄丘国的司空了,不必再如此称呼,我听着觉得恶心。小雪儿,来见过平南王。”
江有雪装着怯怯地抓紧花不语的衣袖,瑟缩着露出半个脑袋,也不说话,只是紧盯着高处那人。她的表情痴傻,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飞身上前杀了他的冲动,她浑身发抖,七分恨意,三分悲凉。
花不语以为她在怕,伸手把她抱起来:“别怕,平南王十分平易近人。”
江有雪不敢直视顾尔玉,她怕满腔的仇恨会暴露自己,只好状若羞涩地把脸埋进花不语的衣襟,销售紧抓着衣领不松手。顾尔玉无奈笑笑:“看来太子妃不大喜欢我。”
“她还太小。”花不语抱紧了一些,“此处风大,王爷何不邀请我们去别处一叙。”
“自然。”顾尔玉笑得温文尔雅,“请到王府暂住吧,或许不如天商国的皇宫那样富丽,但暂用于歇脚应当不算太差。”
“那就……多谢王爷了。”
顾尔玉在王府之中为花不语和江有雪安排了一件宅院,装潢十分典雅,庭院中尽是梅花,不过是白梅。花不语撇嘴,他不喜欢这种和雪分不出什么区别的花。
不过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花不语千叮咛万嘱咐让江有雪好好在院中待着,不要乱走:“我去会会旧友。平南王府最是复杂,你走丢了,被平南王吃掉,为师可赶不及来救你。”
“知道了,师父,你像老嬷嬷一样,快走啦。”
花不语挑眉,离开时满头红梅被风吹落了一半,在落雪还未尽数笑容的庭院中显得突兀鲜丽。
江有雪前脚答应了花不语,后脚就踏出了院落。她心跳飞快,记忆中的住所从未模糊,只是延伸到她住处的两排杏树都被砍断,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桩。
顾尔玉啊顾尔玉,你连这些都不肯留下吗。
昔日独孤怀锦所住的院落已经落了灰,一片荒芜。高悬的匾额已经褪色斑驳,看不清原来的字迹,她和顾尔玉一起种下的许多花都被连根拔除,只有七月流火还在,但也徒留空枝而已。
江有雪来到自己曾经常和顾尔玉一起花前月下、当歌对酒的亭中,这亭也被砸得只有残垣,在这片废墟上,她闭起眼睛,一幕幕飞快地从眼前划过,风之浅息,就如天下从来温柔。
顾尔玉停住了脚步。
他刚得到暗卫的消息,这个女孩去了杏花村。杏花村是顾尔玉与独孤怀锦一同给她的住处起的名字,那字还是花不语写的。当年岁月如何美好柔长,今日掀开就如血淋淋地剖开了肺腑。
她去那做什么?
顾尔玉跟了过去,在院落门口,停住了脚步。
这个痴儿的样子多么像年少的她,夕阳的光是橙红的,那样暖,扑头盖面地吻向女孩的脸庞。
这一刻顾尔玉突然意识到,原来那时,他不是恨她的,竟然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