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

苍山悠悠转醒，却看到萧穆正在自己房间内饮茶，他一惊，下意识向下看，衣裳整齐，未曾有所乱。

萧穆觉得好笑：“你当我是什么龌龊小人？”

“没有。”苍山淡淡答道，随后起身束发，长发懒懒绾了一个髻，挑眉道，“王爷难道未曾经事？”

萧穆耳根就红了，怒而重重放下茶盅：“关你什么事！”

苍山确实讶异：“您这等身份，榻上还会缺人？只怕人人都巴不得往王爷榻上爬。”

萧穆撇嘴道：“你是不知道，我母后之前给我塞过女人，实在太可怕，张牙舞爪的，一张血盆大口，吓得我第二日都没敢去上朝。”

“如此糗事说与我听，王爷，您可是要灭我的口？”

“我当你是朋友，你也少拘束。”萧穆摆摆手，“好好讲话，你这语调，我不喜欢。”

苍山就笑：“好好的女儿家，搽脂抹粉，盛装打扮，却将你吓到了，着实有趣。”

萧穆冷眼道：“你是不知道，好像要吃了我似的，况且那一个个歪瓜裂枣，还没你中看呢。”

“莫拿我和那些女子相比，美则美矣，金玉其外也是镜花水月而已。”

“你又不是败絮其中。”萧穆又饮了一口茶，“你知道的比我多，比我老师还多。”

“嗯？”苍山倒有些意外，拢了拢衣服侧身看他，“怎么讲。”

“老师只教我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要我做君子，要我忠孝，可没告诉我怎么做。兵法也是一样，我背了许多，可真让我用，又叫人晕头转向。”萧穆认真道，“你不服命，我很佩服你，而且你还会打仗。”

“……没打赢。”

“那是因为你遇到的是江有雪啊，她……”萧穆欲言又止，终究一笑泯之，“算了。”

“你和她有秘密。”苍山轻笑，“王爷，你在觊觎你兄长的女人。”

“去去。”萧穆转过身，“你换衣服吧，我带你去看他们练兵。”

沉默半晌，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萧穆咽了口唾沫，直直看着窗外一片昏黄的天色。

“你会教我打仗吗？”

萧穆突然问。

身后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听到苍山说：“我也只知皮毛而已。”

“你会教我吗？”

“……会。”

“你说我能当将军吗？”

“能。”苍山这一次答的毫不犹豫，“你若信我用我，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会助你平步青云。”

“苍山；你前生真的是香草吗？”

“小王爷，莫要问这么多问题了，先容我整顿衣裳。”

萧穆就不说话了。

他平时没有这么多话的。

他有点想家。

想皇都湛蓝的天空，想母亲温和的笑容，想他英姿飒爽的皇嫂，想自己榻上的锦缎枕头。

风沙里，时间也变得漫长，尤是苦寒，让这个金枝玉叶的贵人变得有点忧郁。

我们一般管这叫成长。

他意识到在这个地方，除了这个身份，他并不高谁一等，无所依靠，没有事是能以少年的撒娇撒痴解决的。

他意识到，他将要担当大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