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哪儿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吃个血食再怎么戏弄也该回来了吧。”
街面上,一只穿着黄皮大褂的老头,双手插在袖口里,双脚不耐烦地在地上摩擦,拉出几道火星。
“他要是再不回来就不等他了,就我们四个进去,谅那些人类现在也剩不了多少力气。那只老山羊和笨老虎虽说比不过咱,但还是几把刷子。”
一边说着,老头低声发笑,好似夜枭哀啼,他伸出长舌,轻轻舔舐嘴角猩红的嘴角。
“毕竟,我可是想吃他好久了都没得手。”
他望向蹲在角落里的一个侏儒男子,阴恻恻笑道:
“要是等会儿那只山羊还剩一口气,我们就一起把他给分吃了,坎精,你说如何?”
“那我要两只羊腿。”
侏儒抬起脑袋,一对贼兮兮的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尖嘴猴腮的,两侧各缀着三根长胡须。
“成交!”
老头一脸满足,似乎觉得自己晓得太过放肆,伸手掩住嘴角,涎水打湿了半个袖口。
“黄皮,坎精,你们这样做,不怕殿下治你们的罪?”
听得殿下两个字,黄皮和坎精二妖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纷纷朝出声者怒目而视。
“只要你这只骚狐狸不去告密,殿下日理万机的,怎会管我们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少在那儿挑拨离间。”
黄皮一脸不耐,抬头看向屋顶边缘,一道衣衫清凉的倩影,正侧卧于屋檐之上。
那女子扭头看了过来,丹唇外朗,一对眸子宛若最为剔透的秋水,像是天下玉女,不染凡尘。
柔夷玉手顺着她绝美的脸颊滑动,肌肤白净恰似最上乘的羊脂软玉,玉手托腮,冲着黄皮微微勾动。
难以想象,如此妖艳的装束下,那女子却神态圣洁,那般不染丝毫的情欲。
强烈的反差,看的人口干舌燥。
“黄皮大人怎能这般薄情?小女子这可是为了您好,怕您被殿下责罚才出言提醒,可您却……”
嗓音软糯,听在耳中仿佛耳鬓厮磨,令人欲罢不能。
黄皮脚下的动作又加快了些,青石板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划痕,冒出的火星几乎连成一片。
他可是很清楚,眼前这个看似如莲花般圣洁的女子,心底可是如蛇蝎般毒辣。
就像最艳丽的罂粟花,最美也最摧人心肠。
“骚狐狸,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这里周围的人类多得是,找几个你看的上眼的吸**魄,别在这儿给我们添堵。”
狐妖轻哼一声别过头去,饶有兴致打量着不远处封闭的结界。
“能让我看上的男人,那都必须是相貌伟岸却力能扛鼎的,天下一等一好汉,那些无能的凡夫俗子可入不得我的眼,岂能白白便宜他们。”
狐妖仰头望着苍穹,一对纯净的丹凤眼暗含星光,似乎憧憬着她的盖世郎君,有一天突然出现。
见狐妖习惯性的开始犯花痴,黄皮等的磨皮擦痒,摩完了几块青石板,依旧不得劲。
就在黄皮想冲上去,和结界正面硬钢时,余光中出现了一个白乎乎,圆滚滚的东西。
顿时,黄皮双眼一亮!
“小白球,快!过来让我揉揉!”
也不等后者回话,黄皮急不可耐的冲了上去,一把将小白球抱在怀中,双臂猛地加力。
“啊——爽!”
锋利的刚毛根根刺入黄皮体内,随着后者的不断动作,伤口寸寸撕裂,刚毛外侧的倒刺入肉,伤口像又挨了发电钻,血肉模糊。
可黄皮丝毫不为所动,动作反而愈加粗暴,直到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时,他将小白球扔在地上,一背身躺了上去,用力摩擦。
看的狐妖和坎精纷纷别过头去。
这场面,别说是人,就是妖也受不住啊!
受创的哀嚎,兴奋的怒吼,彼此混杂在一起,毛骨悚然的腔调此起彼伏。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时辰……
天都快亮了,可黄皮丝毫没有停止的念头,反倒是动静越来越大。鲜血在他身下凹陷的街道上,几乎聚成一口小湖。
小白球彻底变成了小血球,狰狞的刚毛彻底张开獠牙,宛若九幽地狱中,给那些罪孽深重的恶鬼们,上刑的器具。
一呼一吸,仔细观察才发现,随着小血球的呼吸,它表面参杂着妖气的鲜血,竟然正被缓缓吸收。
趴在屋檐上的狐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外侧,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两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还有完没完?!”
“小白球,继续,快,你的倒刺再锋利一些!”
哼!
一巴掌拍碎屋檐,狐妖柳眉倒立,她看了眼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的结界就气不打一出来。
“坎精,你在这儿守着他们两个,我去散散心。”
“诶,你这……”
“要是你敢擅离职守,我就向殿下打小报告。”
一句话堵上坎精正要争辩的嘴,狐妖得意一笑,施施然飘落下地,就朝着小巷钻去。
她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艳遇。
凌晨的邙山镇不比蓝星,就算三四点钟,街上也有不少刚刚结束夜生活,或者正准备开启夜生活的人。
这里的居民,不到太阳升起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除非,是从外地赶来除妖的侠客。
“我还不信,你们就所有人都进了结界,连一个放哨的都不留。”
狐妖掩嘴轻笑,眼角微微勾起,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渴望,又迅速化作纯净无暇的高洁。
绕着结界一阵七拐八拐的,狐妖突然停下脚步,她靠着墙壁微微探头,忽地灿烂一笑。
“我就知道嘛,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会不留下暗哨?”
目光紧紧锁定面前一座筒子楼最上层,在妖瞳面前,不怎么透光的窗户纸形同虚设,一个侧颜冷峻。头戴斗笠的少年,映入狐妖瞳孔深处。
猎物既然已经锁定,接下来的嘛……
高明的猎手,都是以猎物的姿态现身。
半饷后,筒子楼正对面的一处住宅里突然传来一阵东西破碎的声响。
紧接着窗户突然被一只玉手捣碎,一个梨花带雨的少女面容,在破碎的窗户纸后一闪而过,带着哭腔的嘶喊声传入筒子楼中。
“救命啊!救……呜——。”
才喊出一声,接着就听见一阵呜咽,像是被人强行捂住口鼻发出的反抗。
“还敢跑!你是老子花真金白银在市集买回来的,能去张大人府上伺候,算你祖坟上冒青烟了,下丫头片子还敢反抗!”
屋内,一个脸上满是横肉,还留有一条刀疤的肥胖中年男人,抓住少女小臂,一把将其甩在地上,满脸狰狞。
他手里提着把菜刀,狠狠一跺,刀身几乎贴着少女脸颊插入地面。
耳侧冰冷的触感,让少女的身体瞬间僵硬。
男人残忍一笑,弯下腰就准备拾起菜刀。
“住手!”
墙壁轰然破碎,一杆半边缠着白布的木棒捣破墙壁,点在男人肩上,一个巧劲将他甩到房屋内侧的床上。
“谁!那个狗日子的敢坏老子的好事!”
刚才木棍使的是巧劲,没有伤他,中年男人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提刀就要上前拼命。
就看见一个身着长袍,头戴斗笠的黑衣侠客,正持棍挡在少女面前。
侠客面容冷俊,一朵纯黑的眸子锁定男人。
侠……客。
后者只觉得浑身一冷,再无嚣张气焰,菜刀掉落在地。
“侠……侠客大人,我我我……”
中年男人被吓的口吃不轻,半天抖不出一句话,额头上的冷汗,更是茬接着一茬,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床上。
“新朝早就明令禁止奴籍,我看你家里也颇有些书籍,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我我我……侠客大人,今天就小人一命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如果……”
“饶不饶你可由不得我。”
侠客冷声打断道,鄙夷地扫了眼跪在床上的男人,心底一阵腹诽。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上有老下有小这一套,听都要听吐了,就不能整点儿新活儿?
侠客解开腰间系带,脱下外衣披在趴在地上的少女身上,为她掩住肩上的淤青。
不知怎么回事,侠客刚低下头,鼻子就是一堵。
少女带泪容貌如眼,像是一口烙铁印在胸膛,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萦绕鼻尖。
心脏宛若小鹿乱撞。
他心中莫名一阵慌忙,只觉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地用内力堵住鼻腔。
“姑娘,你来说说这人该怎么办?依照新朝法律,买卖奴籍者杖六十,违法拘禁者杖八十,收监十年。”
侠客咳嗽两声上前几步,望着床上瘫软的男人,冷冰冰地诵念律条,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一股尿骚味隐隐飘来,侠客微微皱眉,只见床单湿了一大片。
这人被吓尿了。
“公子,小女子本是一歌姬,卖艺不卖身,哪儿想今日喝过一杯茶水便昏睡不起,醒来时,就已经躺在这人床上,我……”
“拐卖妇女,数罪并罚,其罪当诛。”侠客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
那男人听得这话,双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说着说着,少女又哭了起来,她一把扯住侠客衣角,嘤嘤啜泣。
望着少女委屈的容颜,侠客冷峻的脸颊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心脏拨浪鼓似的。
即便转过头去,那少女的容颜仿佛印在心底,挥之不去。
好在房间里清醒的就只有二人,他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不然让别人知道,自己堂堂侠客竟然被一女子难住,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姑……姑娘,你可否先放开在下,在下……”
轻言细语几句,那少女不为所动。
侠客一咬牙,拉住少女双臂,强行将其从地上拽起。
好巧不巧,衣袍一脚正好被少女踩在脚下。
“啊——”
少女一声惊呼,似乎被衣袍畔住脚踝,失去重心朝前方倒去,侠客下意识托住少女。
四目相对,一张巧目盼兮的绝美容颜,残余的泪痕宛若珍珠点点,这一瞥,彻底映入侠客脑海深处。
脑神经像是被闪电击中,整个人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
“姑,姑娘,在下……”
侠客觉得有些不对,他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勉强唤醒他最后一丝清明,满口的血腥气阻止了进一步沦陷。
他使出全身力气,想要一把推开少女。
可接着,一股比他更强的力量,从少女手臂上传来,一把将侠客重新拉住。
少女捧着侠客的脸,口吐兰香,一道粉红色的妖气被她吹入侠客鼻腔。
“我美吗?。”
“妖……你是妖孽……”
侠客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动心?。
他被妖孽埋伏了!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妖气入体,侠客眼中最后一丝清明消失。
这是狐妖所修炼的本命妖术,乱情散。
和老山羊的羊角类似,每个妖只能修炼一种本命妖术或者本命妖器。
其中蕴含了妖物们全身修为所凝聚的结晶,是他们妖力的最终显化。
乱情散不是毒,它不会损伤人体,也不会迷乱人心。
它的作用只是引出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情欲,配合狐妖的天赋魅惑,效果无往不利。
狐妖满眼怜惜,手指轻轻拂过侠客的脸颊,对着后者的脸吐气如兰。
“我也不知道你是在故意等我,还是真的只是个暗哨。可是不打紧,中了我的乱情散,就算是心无杂念的圣人,也会成为我的裙下之臣。”
狐妖双目开阖,化作一对兽瞳,她已经要等不及进食了!
还是这种,血气方刚的大补侠客。
“既然你如此爱我,就让你的魂魄与我长相厮守吧。”
少女俏脸陡然拉长,嘴巴长长凸起,化作一张凶恶狐脸,张开大嘴,一口咬向怀中无力的侠客。
“噗——”
半条白布落下,鲜血顺着长枪滑落,被枪头的红缨吸收,愈加妖艳。
“你……”
难以置信地望着透体而出的长枪,狐妖想要开口说话,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中了你的乱情散,还能安然无恙?”
侠客缓缓坐起身子,有条不紊地将中衣理顺,单臂持枪,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入狐妖体内,彻底掐断后者的所有生路。
“没错,我的确中了你的乱情散,短时间内,我也的确解不开。”
“那你……为什么?”
狐妖死死盯着侠客,她不敢相信,自己百试不爽的压箱底绝招会被对方破掉。
哪怕是死,她也要弄个明白!
侠客却又沉默不语,彻底无视狐妖怨恨的目光。
足足五分钟后,见狐妖瞳孔渐渐暗淡,眼看是不活了。
他一把抽出长枪,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轻柔地按在枪身上,细细摩挲,目光炙热如抚摸情人肌肤。
“因为我是李斯年,长枪便是我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