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谨慎地退后一小步,等到掉落的竹简停止滚动,他才操控着体表的金光凝成手臂,从地上拾起一卷竹简。
“这应该是九州动乱以前,用来记录重要事务的特殊竹简。”
陈志清看着玄真手中的竹简,辨认了一番,待确定竹简上微微闪烁的光华后,他肯定道:
“没错,是玉竹做的。这东西现在九州都找不到了,我们当时从遗迹里挖出来的残缺典籍就是这个材质。”
玄真微微颔首示意明白,他一手捧着竹简,一手捏住竹简一端,将其徐徐展开。
一连串用刀刻在竹简上的复杂文字符号,映入二者眼瞳。
陈志清眉头舒展开来,似乎松了口气,随意到:
“不是我们九州的文字,太复杂了……这应该是哪个其他世界幸存者留下来的东西。”
陈志清摆摆手,他叹了口气,似乎在为这艘船上莫名消失的幸存者哀悼。
“哎,你说他们也是够倒霉的,好不容易逃到了忘川,居然……”
“不,这就是九州的文字。”
玄真淡漠的嗓音打断了陈志清接下来的动作,后者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头来。
“你说什么?”
“这是道文。”玄真合上手中的竹简,又继续打开了下一卷。
“这是虚云宫以前使用的文字。我记得很清楚。”
玄真边说着,边将剩下的两个木桶一一打开,金光中总共悬浮着九枚,闪烁着微微光华的竹简。
摊开的竹简表面,刻着一个个繁复而玄妙的文字,里面似乎蕴藏着世界运行的真理。
九州文字云柯从半瞎子的记忆里几乎完全继承,可道文却没有。
只能依靠他对符篆的解析,和特事局里寥寥几处资料来大致辨认。
金光将所有竹简摊开,放在玄真眼前,借着前者的视线,云柯迅速辨认着竹简上,自己大致认识的文字。
“通幽……御风……大力……”
船头上,云柯努力辨识着竹简上面的文字,还真被他找到了不少认识的。
他低声自语,喃喃道:
“这应该是……法术?”
话音刚落,云柯双目瞳孔突然凝滞,眼前突然闪过几道金色光幕。
【恭喜玩家获得虚云宫传承:地煞七十二术(残缺)。】
【恭喜玩家获得虚云宫传承:云宫算术残篇(养气)】
【恭喜玩家获得虚云宫传承:雷法残篇(观想)】
这是传承?
“原来如此……这真的是虚云宫用来逃生的宝筏之一。”
心中再无半点侥幸,云柯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下来。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眼中充满复杂的神色。
恍惚间,他又想到了拼尽一身修为,也要救人族于水火的张道临,想到了在邙山镇留守到最后一刻,将玉牌给他的谢荃,想到了在最后关头,不惜违逆天规也要降下阴阳太极图,帮他压制住龙脉暴动的虚云宫所有道士。
云柯有些意兴阑珊,眼前三道金色光幕的喜悦被莫名冲淡,若是在其他任何地方发现这九卷竹简,他都恨不得跳舞庆祝。
可现在,云柯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
灵觉波动,有些怅然的话语在玄真脑中响起。
“玄真,你说这还是我们当初来时的虚云宫吗?难道所有东西,到了最后都会腐朽?都会迷失了本意?”
船舱底部,玄真一边收拢所有竹简,一边回答着云柯的疑惑。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在比古老更古老的时光面前,就连世界都会崩塌,都会被忘川吞没。”
抬起头,看了眼几具盘膝坐在木箱中,手持拂尘的白骨尸身,玄真淡漠道:
“不是所有人都是张道临。虚云宫的道士也是人,他们同样也有七情六欲,为了护住传承而逃命,我觉得无可厚非。”
“走没问题!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独自逃走?为什么不提醒九州的其他人,告诉他们这是末日的征兆!”
云柯有些不理解,他感觉九州道门的形象似乎在他心中破裂了。
那篇满是正气的“虚云宫门规”似乎成了笑话。
“天规。”玄真吐出一个冰冷的词汇,他嗓音淡漠道:
“你想过没有,世界的诞生与毁灭是一个循环,是一个不可能被打破的循环。连妖族统御九州,天道都给过旨意,如果说末日前,天道不允许道门的人给九州透露信息。你觉得,张道临那样的人物,会有很多吗?”
见云柯未有回答,玄真继续道:
“很多事,在没有看到真正的实情前,不要妄下定论。带有强烈自我情绪的看法,会干扰你的判断。”
“就像陈志清他们发现的残余典籍里,为什么就恰好记载了末日,石竹宝筏,黄昏高原这些事呢?为什么能恰好在末日前,被他们发现?”
几秒钟后,云柯的声音在玄真脑中响起。
“你说的对,虚云宫的消失,是我想简单了。”默然片刻,他又接着道:
“这艘船很可能是千年前就驶入忘川的,里面不可能还剩有食物了,你们看情况准备回来吧。”
现在这艘船的迷雾已然揭开大半,这就是一艘从九州驶出的石竹宝筏,上面搭乘的真是千年前,突然消失的道门中人。
他们带着自己传承,想要逃去黄昏高原,在哪里寻找生的希望。
可惜,在世界沉沦于忘川掀起波涛,驱散四周的诡异生物前,忘川的路并不安全。
他们因为某些诡异的原因,死在了船上,还莫名其妙地被装在了木箱里。
昏暗的船舱底部,只有两团微量的金光闪烁。
玄真伸手按在面前盘膝坐在木箱中的白骨头颅上,熟悉的侵蚀感从白骨上传来,比起空气中的要强上数倍。
陈志清喉咙滚动了一下,看着面前玄真的动作,嗓音沙哑道:
“所以,这艘船真的出自我们九州。”
玄真将目光从面前的白骨上收回,金光拾起箱盖,将其重新归位。
“走吧,再看看其他地方,虽然食物应该是不用想了,但说不定能发现其他东西。”
言罢,玄真率先迈步,领着陈志清朝船舱更深处,明灯符没有射入的地方走去。
“这艘船现在还有太多问题,你仔细想一下,当初你们发现的典籍,是在那里出土的,又是如何发现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陈志清的疑惑,微微侧头,将一张明灯符贴在视野死角处。
“说不定,我们能从这里找到一些九州关于沉没的,真正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