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无法控制身体,蓝星苛刻的环境压制,让冯鑫无法飞行。
身下没有了平房,没有了街道,只有那幽深到足以吞没一切光亮的黑暗。
冰寒的夜风在他耳侧划过,激起的凉意彻骨,狠狠切割着冯鑫僵硬的耳垂,皮肤破裂,鲜血迸发。
那突然爆发的血腥气,好似在黑暗中亮起的灯塔,在一刹那,冯鑫只觉得身下突然睁开无数双猩红,布满细丝的双眸,毫无焦距的瞳孔内倒映着他的身形。
“砰!!!”
脚下一软,像是嵌入了烂泥,冰冷滑腻的触觉遍布全身,鼻腔霎时被浓郁的腥臭塞满,那是他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味道。
这是尸臭,但不全是尸臭,里面参杂着某些奇怪的气味。
冯鑫知道,自己陷入尸堆了。
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他抬头望着自己刚才跃出的房间,诡异的灯光在此刻看起却是如此遥远,好似出现在了天边。
大脑已经死机,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吞没,只留下最低限度的理智。
心脏跳动如马达,将滚滚热血送往冯鑫全身,那一条条被冻僵的血管。
“啊——滚开,滚开!”
冯鑫疯狂的挥动手臂,想要将身侧的尸体扒开,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头顶的光亮依旧在远离他。
不,不是光亮在远离他,是他在远离光亮。
他,在下沉!
“啪!”
脚踝被人抓住,那冰冷的尸体此刻宛若铁钳,死死制住了他的双腿。
“死东西,给我滚!”
冯鑫崩溃的咆哮着,脚踝被尸体袭击宛若拉开序幕,周身塞满的尸体突然翻出“嘎吱”的怪响。
那一颗颗残破不堪的头颅转了过来,露出他们煞白的脸颊。
或是皮肤皲裂,或是眼珠炸开,下颚脱落,露出干瘪的牙床。
“咕噜噜,咕噜噜。”
像是喉咙深处卡了口老痰,声带腐烂后渗出的粘液冒着气泡。
一张张面容各异,却尽数麻木,惊惧的死人脸纷纷看向冯鑫。
同一瞬,所有尸体的嘴角翘起,拉出一个相同的诡异弧度,咯咯笑道:
“冯鑫,你来找我们啦?”
“冯鑫,你来找我们啦!”
“冯鑫,你,等的我们好苦~~~”
“啊——”
冯鑫眼瞳猛地泛白,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叫喊,仿佛遭受了某种极刑。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都死了,都死了!死人……死人,就该乖乖躺在地里!”
冯鑫满脸癫狂,这些人他都认得,他们有的是他在山海界一个个杀掉,献祭给邪神的平民,有的是他在蓝星施暴的受害者。
现如今他们居然都活了过来,在这个诡异的小镇将自己死死堵住。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
砰的一脚,冯鑫狠狠踢断那只抓着他脚踝的死人手臂,身体奋力向上,扯断了无数手臂,滑腻的尸液泛着腥臭的怪味扑满冯鑫全身,他终于挣脱了尸堆,一步步踉跄跑进黑暗深处。
身上吊着一根根被扯断,甚至连着骨头的手臂,跑了几百米,冯鑫惶然回头。
他的瞳孔一下放大,如眼的哪有什么尸堆,只剩下一堵没有边际的无缝之墙壁。
这不可能!
他猛地扑了上去,拍打,脚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那堵墙却依旧矗立在那里,甚至连碎屑都未曾落下。
冯鑫握住自己的手指,狠狠一掰,钻心的痛疼险些让他叫出声来。
这不是梦,不是幻觉,是真的。
这个小镇,有问题!
“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一如既往,只是这次的距离太近了,近在似乎就在冯鑫身后。
“啊——”
这熟悉的索命亡音,让冯鑫脑袋刷的一下变得空白,他赤身裸体,疯狂奔走在黑暗之中。
两侧的阴影中,生着许多参差的建筑,风格迥异,完全不似蓝星。
冯鑫却认得,这是他上次任务去过的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将邪神召唤了出来。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冯鑫,冯鑫!”
“下来陪我,快下来陪我——”
一声声充斥着怨毒的呐喊声从两侧房内传出,冯鑫甚至能看见,那些窗户纸后,正站着一个个干瘪,不成人样的尸体,他们蠕动着干枯的肉体,从九幽中爬起来了。
他们要找他索命!
不敢抬头,也不敢吱声,冯鑫埋头狂奔,可那索命的敲门声却依旧在渐进,从身后一直来到耳边。
“咚咚,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不再单调,紧接着,一声木门嘎吱的响动,如一把长枪,从冯鑫脖颈处刺入,将他死死钉在了冰寒的原地。
没有谁,还能比他更熟悉这声嘎吱的开门声。
因为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死了。
“冯鑫,我的好信徒,我找到你了。”
带着死人斑的手掌从一扇凭空出现的老旧木门后伸出,轻轻搭在冯鑫的肩旁,接触的瞬间夺取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
“大……大人。”
冯鑫牙齿打颤,眼瞳涌出绝望的灰白。
他不敢回头,他害怕他一回头,灵魂就被身后的人给夺走,永堕无间地狱。
寒冥,这是他上次任务在玉玲界,卧底破坏了正道驱邪阵法,放出来的邪神。
因为他,整个玉玲界,变成了终日不见阳光,生灵寂灭,比九幽还可怕的无间地狱。
而现在,这尊邪神居然找到了蓝星,他要来收取自己的灵魂了!
“冯鑫,我的好信徒,我交代给你去找的画呢?”
嗓音结成块块寒霜,生生钻入冯鑫并不算大的耳蜗,划的他鲜血淋漓,耳朵差点被寒霜塞爆。
“大……大人,我真的尽力了,可是……”
“也就是说,我的画,拿不到了?”
“不,大人,你听我解释,再给我,再给我……”
话还没说完,冯鑫只觉得肩旁处传来一到无可抵御的巨力,紧接着他便看见。
头顶处,那座熟悉的古旧门窗。
“不——”
“砰!”
木门关闭。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下掐住脖子的野鸭。
画面随之静止,扭曲,最后彻底破碎。
一座普普通通的旅店内,云柯坐在沙发上,浴室里淌着哗哗的流水声,冯鑫正光着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皱起的眉头彰显着,此刻冯鑫的绝不平静。
“寒冥?又是邪神,可为什么,山海界的邪神会要想蓝星的古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