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柯借助时光碎片遁走,只剩下气息不稳的圆玑子,清阳子二人站在心灵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界处。
森林中一片祥和,银月清冷,为绿草披上轻薄的纱衣。
“窸窸窣窣。”
“沙沙,沙沙……”
一颗灰白的小脑袋怯生生地从灌木中探出,一对猩红的双目闪烁,打量着四处,看着不远处那块破碎的草皮,
野兔鼻头抽动,没有闻到其他生物的味道,它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愿离开这片芳草肥嫩的绿地。
小心翼翼的摸到绿植茂盛的外部,埋头用力拔着草根,一对兔眼谨慎注意的四周环境。
“啪,啪。”
草叶被压断的声音突兀响起,野兔浑身炸毛,叼着一嘴嫩草猛地朝声音传来的反方向狂奔。
“哒哒哒。”
圆玑子收回野兔身上的目光,他随手一挥,地面上升起两座石制的凳子,招呼着清阳子坐下。
“这次的两界山之行,难啊。我们登顶恐怕都困难,更别说无量天的令牌了。”
圆玑子先叹了口气。
原本这次抓到了云柯救人留下的时光波动,他和清阳子结伴而来,是想提前逼退一个竞争对手,至少得让对方的状态下滑,在他心里打上一个钉子。
结果哪里想到,自己这一边二打一,却处处落在下风,别说逼退了,自己和清阳子状态不下滑就算万幸了。
而且经过这一次斗法,哪怕他再在心里说服自己,下一次再度相遇,圆玑子觉得自己的实力能发挥八成就算是心境强大了。
清阳子的脸色也不好看,淡漠的表情却失去了原本那份从容。
“那个老道的实力,就算没有守念,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去欲境,多半尝试突破过。居然光凭一个金光术法衍生的雷法,就能和我用符箓召唤来的九天雷霆短暂对抗。
你说,他到底游历了多少时光节点?”
圆玑子摇摇头。
“我哪儿知道,时光节点漫游的时光又不是表现在他的身体和魂魄上,或许其他仙道修士能看出端倪,我们俩还是算了。”
清阳子抬头望向下阳镇南方,幽幽道:
“你说,如果我们现在就上山,强破阵法能成吗?”
圆玑子扶了扶头顶的簪子,摇摇头,否定了清阳子的想法。
“你又不是不清楚,这次所谓登天会,不过是一个过场,若我们真要登山,那些修士同盟的人怎么可能拦得住我们?”
他指了指头顶,若有所指道:
“我们是星辰,那他们就算俯瞰星辰的神灵,所谓的名额,不过是想要我们在他们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价值罢了。”
说到这,圆玑子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与疑惑。
“群星陨,九天坠。我们是群星坠落凡间,那九天坠又是何意?
清阳子,你说我们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抬头望着天穹,清澈的眼瞳深处露出深深的,不加掩饰的疑惑。
……
下阳镇废墟。
长眉云柯从虚无中走出,头顶银月皎洁,微光照亮小镇,拐角处,云柯的意识恰好没有扫过的地方。
一道蹦蹦跳跳的倩影背着双手,一蹦一跳的跳了出来。
云柯也正好一步落在地面,长眉被夜风吹起,两队清澈的目光蓦然撞在了一起。
“咦?”
时光碎片内,云柯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抬起头,目光穿过虚无看见了和自己分身恰好撞了个正面的女子。
“咦?”
熙悦站在原地,使劲揉了揉双眼,银月下,云柯的身影依旧那么显眼。
“哇!”
熙悦双手握拳,狠狠给自己打了个气。
“我就知道,今晚我的运气肯定很好!”
时光碎片中,云柯重新低下头,双目从苍色化作黑白,揭开茶盖,吹了吹茶汤表面的茶叶。
“好强的运势……这是哪种修士体系独有的特征?”
长眉云柯望着面前的女子,和蔼地笑了笑。
“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闲逛?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的吗?”
熙悦快步上前,歪着脑袋笑道:
“伯伯,我叫熙悦。我在找一个人,您可以帮我吗?”
云柯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失笑道:
“小姑娘,你这可就难为老朽了,老朽不是下阳镇本地人,你要找的人,老朽可不认识。”
“不会不会的。”熙悦双臂伸直,夸张的摆了摆手。
“我要找的啊,就是一个外面来的人。”
熙悦背着双手,小范围内绕着圈。
“他呢,心地善良,见不得死人,所以啊这次龙翻身,救了好多好多人,我想当面感谢他!”
说话间,无形的气息从熙悦身上散发而出,自然而然地缠绕在云柯身上。
时光碎片内,云柯饶有兴致地望着熙悦。
“人道大势?倒也是稀奇。”
他看出来了,对方修的也是占验体系,只是和一般钻进天地大势,想要借助地脉,天象的修士不同,熙悦似乎朝人道领域挖掘的更为深入。
依照云柯的望气术来看,熙悦此刻的气运浓厚,而她养气境所养的,是一口人道之气,似乎和运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会儿云柯要是说谎,那他的运势就会受到影响,并且还会遭受人道洪流的冲击,分身的位置也会被熙悦标记。
“真是麻烦的能力。”
废墟中,云柯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喜悦,不清楚后者到底是期待他回答救人的是自己,还是听自己说谎,随后被吸取运势。
云柯很怀疑,熙悦身上恐怖的运势,是不是迫害了无数个说谎大王?
抬头看向银月,片刻后,云柯低下头,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小姑娘,如果你没说错的话。你想找的人就是老朽。”
……
“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在想这个?”清阳子斜眼看了自己的同伴一样,随即收回目光,同样抬头望向苍穹。
“你觉得,人的一生有什么意义?”
“你是说凡人?”
圆玑子有些接受不了清阳子的思维跳跃,但多年的相处还是让他仔细想了想问题的答案,随即不确定道:
“凡人的一生,不外乎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如刍狗一般,走完他们既定的人生途径。
或许,依照命运过完自己的一生,就是他们的命运?”
“那我们呢?我们修士的意义又是什么?”
清阳子又问道。
“我们?”
这会儿圆玑子思考的时间要长不少,最后他摸着拂尘,轻声道:
“当然是,剖析天地,了解万事万物的运行规律。最后……
成为那,遁去的一。”
“所以就说嘛,你不是已经回答了吗?”
清阳子微微勾勒嘴角,望着圆玑子笑而不语。
“回答了?”后者眉头紧蹙,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都说了吗?成为那,遁去的一。”
清阳子嘴角的笑意扩大,他站起身子我,望着远方接天连地的两界山,张开了双臂。
“无论是登两界山,还是上无量天。这不都是我们为了成为那遁去的一,想要把握的东西吗?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有什么意义?”
清阳子转过身,伸手在圆玑子的肩上轻轻一拍。
“登上两界山,进入无量天,成为那遁去的一,从而俯瞰人世,剖析天地。
这就是我们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