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的望着拉着自己慌张逃窜的图极,箭碎心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缓缓的化开了。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当初杀死的那几个鼠族,回想起他们死前的表情,回想起他们恐惧的哭泣,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袭上了心头。
那是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因为他发现,鼠族也跟人族一样,具有着相同的感情!
它们之所以会跟随着他去往荒无人烟的郊外,正是出于了对于他的信任。
可他,却利用这种信任,残忍的杀害了他们!
而他们,甚至不是杀戮人族的凶手,又或者根本不曾参加过攻打鬼方的战争。
他突然间觉得“仇恨”这个东西好可怕!
他能让你变得不像你自己,更能长久的折磨着你,直到你彻底的死去!
一年,两年,十年,甚至于一百年!
就好像现在,箭碎已经不再憎恨鼠族,但是鼠族的人,会再原谅他吗?
箭碎不敢去想,所以只能默默的握紧了图极的手。
感受到他的动作,图极的身形微微的僵了一下,不过随后,便是瞬间恢复了原样。
然而,也就是在他们闷头奔跑的时候,又一股强大的吸力爆发了!
图极一个站立不稳,直接飞到了空中,反倒是箭碎,在倒飞之中死死的抓住了一株大树的枝条。
那根枝条非常得鲜嫩,所以韧性极强。
但是,承受了两个人的压力之后,枝桠的节点依旧是出现了断裂的迹象。
“你放手!”
图极大喊着,催促着箭碎赶快放弃自己。
但可惜,或许是风太大的缘故,箭碎连头都没有回过。
他只是咬着牙,死死的盯着手里的枝桠,祈祷着它千万不要断掉。
这么做的结果显而易见。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断裂声响,他们终于是不可避免的离开了地面,向着远处的山脉翻飞了过去。
“蠢货!你这个蠢货!”
翻飞途中,图极忍不住大骂了起来,但那握着箭碎的手,却是一刻也不能再有松弛。
至于箭碎,则是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四周,依旧是寻找着那或许并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他找到了!
那是孙行者!
他用自己的尾巴勾着一棵已经歪倒的树干,双脚则是握着另外两条藤蔓。
这便是猴子的长处了。
人和鼠都只有两只手,而他们,却又四只!
在箭碎望见孙行者得时候,孙行者也望见了他们!
他先是一喜,随即便是连忙一挥手里的棍棒,大喝了一声:“给我长!”
下一刻,奇迹出现了!
那原本只有一米多长的铁棒竟然是瞬间延伸了出去,变为了一根足有千米的长棍!
而它挥砍的方向,正好就是箭碎他们的所在!
图极根本没有预料到长棍的袭来,所以一时间竟是懵在了那里。
倒是箭碎,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一把便是抓住了长棍的末端。
只是,两个人的回旋之力,再加上棍子的惯性,也终于是带动了那被孙行者用来固定身形的树木以及藤蔓。
所以,当箭碎抓住棍子得那一刻,也正是孙行者脱离地面的那一刻!
“唔唔唔唔唔唔!!!”
见自己居然也离开了地面,孙行者惶恐的怪叫了起来。
然而也就是在此时,另一端的箭碎大叫了一声:“快收棍子!使它向下......”
孙行者立刻惊醒了过来,连忙大叫了起来:“收收收!快给我收!”
那棍子果然是飞快的缩短了起,而且开始了回旋。
不过因为两头重物的作用,它却似乎是很难转做到一头向下,一头向上。
这可把孙行者愁坏了,他努力的想要使力,但却不过是让棍子的旋转速度更慢了而已。
而眼看着棍子就要停止旋转,笔直得冲向巨爪的中心,他也终于是忍不住再次冲着箭碎大叫了起来:“不好使啊!对不准地面啊!现在怎么办啊?”
“那就长!不停的长!”
箭碎也终于是发现了不妥,立刻大叫着回应道。
这一叫可把孙行者给叫懵了。
他心道,怎么刚刚要收,现在又要长了?
不过他这猴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所以就算想不明白关键,他也依旧是依照着箭碎的嘱咐,大声的念叨起来:“长长长长长长!给我长!”
急切的嚎叫响彻了整个长空。
中途,图极也终于是放开了箭碎的手,以尾巴固定住了身形然后一把抓住了恰巧遇到的小欢还有康潜。
然后,抱住了铁棍的人便是越来越多了起来。
而待到铁棍长到已经横跨了整座山峰之后,孙行者也终于是明白了箭碎的用意!
“长长长长长长!继续长!”
他一脸狂喜的继续大叫着,已经再也没有了停止的意思。
而也正因为无限制的长长,在过了将近五息之后,铁棍两头的人,终于是免于了被吸入巨爪的危险。
只是,正当所有人都对视一眼,露出一抹庆的微笑的时候,那已经恰好横跨到了巨爪上空的铁棍却是突然停顿了下来!
随后,一幕让所有人心脏一缩的画面,轰然上演了!
那是那只巨爪!
他居然是一把握住了长棍的中部!
——就仿佛是握紧了一根纤细的丝线!
所有人再没有了一丝欣喜,有的,只是浓浓的忐忑与恐惧。
他们甚至不敢跳下棍子,只得屏住了呼吸,死死的抱着棍身,看着不远之处的巨爪。
那里,无数因剧烈挤压而迸发而出的血雾还没有消散,笼罩着整片天空。
一派末日景象!
“师傅......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抱着身前的棍子,小欢再次哭泣了起来。
这个小孩上辈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今世里小小年纪便是接连遭逢了两场惊变。
不过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吓死了。
所以就这一点而言,他倒也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除灵师了。
康潜望向了自己的徒弟,努力的挤出了一抹笑容,想要安慰,但就在此时,原本笔直得铁棍却是缓缓的出现了一丝弯曲,令得他到了嘴边得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难道今日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心中不由得这样一叹,仿佛已经接受了宿命的安排。
然而也就是在此时,一个宛如柳絮一般的身影,缓缓的从远处飘荡了过来。
他甚至还踩着一片巨大的树叶,就仿佛是坐在一叶扁舟之上。
但是,身影虽然飘逸,他的目光,却似乎有些呆傻。
直到靠近了左近,他那艰涩的喉咙才终于轻轻的吞咽了一下,然后从微张的嘴唇里吐出了这样两个字:“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