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重新开启祭祀已是眼前唯一的方法了?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沉默了许久,箭碎终于神色闪动的问了一句:“会不会......那外面的动静其实就是你在操控?”
他也知道这么随便怀疑别人不好,但兹事体大,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不放过任何一个隐藏的可能。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如果我真能操控外面的怪物,早一把捏死你们了,还用得着跟你啰啰嗦嗦这么半天?”
魂衣无语的嗤笑了出声。
而也是在他们说话之间,那几座巨大的山峰终于是开始剥落,露出了一根根狰狞的爪指!
“魔鬼!是魔鬼!魔鬼出世了!”
“快逃!所有人!快逃......”
整个钩爪山顿时乱成了一片。
不过混乱之中,箭碎还是看到了一些准备的痕迹。
特别是山脉南面的那一排吊索,似乎就是完全为了跑路所准备。
“箭碎!咱们也快走吧!这玩意太过巨大,咱们根本不可匹敌!”
身后,一道虚弱的呼喊传了过来。
回身看时,正是步履踉跄的阴政。
他由图极搀扶着,虽然已经清醒,但脚步依旧有些虚浮,很难站稳。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同样步履阑珊的孙行者跟伏禄。
“那就走吧!”
知道此地的人们已经再没有了封印此魔的决心,箭碎终于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们的撤离非常的顺利,顺着通往山下得钩索,很快便是降落到了一片密林之内。
但是,当正当他们觉得自己将要到达安全地带的时候,那原本已经握紧了的巨爪却是突然间猛张了开来!
随后,一股庞大的吸力便是自那爪心传出,将这方圆二十里以内的一切,尽数吸摄到了半空之中!
“不好!”
箭碎更是只来得及脸色一变,身形便是瞬间抽离了地面,跟其他人一样,翻滚着冲向了巨爪的爪心!
场中唯一具有抗衡之力的,大概也只有幽妄了。
因为在那吸力产生的瞬间,他便已经是一头钻进了土里。
虽然一条尾巴还在外面晃荡,就仿佛一座巨大涡轮前的水草,非常的滑稽,但好歹还是免除了被强行摄取的命运。
箭碎很绝望!
他从未感受到过如此无可匹敌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面前,他感觉自己就跟地上的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在见到无数的身影激荡着化为了一堆血沫之后,这股绝望更是达到了不可附加的地步。
他的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回荡起了往日的记忆。
——就仿佛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但是,命运再次在一个必然的可能下出现了逆转!
当无数凡人悲鸣着死去,一声撼人心魄的呐喊突然间自他的体内爆发了出来!
随后,他体表的银甲开始龟裂,迸射出了无数暗红色的细丝!
就仿佛是一支支细小的箭矢,每击中一个凡人,便会将他带离巨爪的掌控。
唯有剪碎,似乎并不在那些丝线的拯救范围之内。
“魂衣!”
剪碎不由得茫然无措的叫唤起来。
他知道这是魂衣的力量。
但他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做,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突破的雪银手的封锁。
魂衣也似乎是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他只慢慢的钻出了箭碎的体表,缓缓的具现成一条条经由暗红丝线组成的类人体,然后轻轻的推了推箭碎的胸口,将他瞬间轰离了引力的中心。
“魂衣!!”
箭碎终于知道它要做什么了!
因为那最后一眼,他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似的决绝!
他突然间有些后悔自己不曾相信这个虚神。
因为如果自己肯主动将他释放的话,事情可能便走不到现在这步。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拯救了众人之后,魂衣便是再次爆裂了开来,变为了一张立体的蛛丝网络,填充了整个巨爪的爪心。
远远望去,就仿佛是一个人正捏着一个巨大而瘦弱的海胆。
那一瞬间,巨爪的动作似乎都变得滞涩了起来。
人们错愕的望着这一切,近乎是忘记了呼吸。
但随即,这一股窒息便是转为了一阵隐痛。
因为在下一个刹那,那一颗寄托着他们全部希望的海胆便是猛烈的晶碎了开去。
而那巨爪,也终于是再次轰然握紧成了一团!
“魂衣......”
箭碎第三次叫出了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神明的名字。
他突然间有些明白魂衣为什么会大兴杀戮了。
因为爱得越深,才会恨得越痛!
不管之前如何隐藏。
也不管他是否承认。
在即将失去一切的刹那,他所作出来的本能反应,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至于说杀戮的对错,箭碎就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了。
或许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既然要的只是一句道歉,魂衣便确实没有大兴杀戮的必要。
但人类的逻辑,又怎么可以去套作神明的思维?
况且钩爪山的背叛,其实已经等同于谋杀。
而既是谋杀,适度“过分”的回应,便也就有些情有可原了。
“还在发什么呆!快走啊!”
突然,一声叫喊打断了箭碎的思绪。
而后,一只毛茸茸的手便是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扯着投入了远处的森林。
那是图极,他们好巧不巧的落到了一起。
而这一刻,一直都对箭碎爱搭不理得他,也终于是作出了最本能也最诚实的反应。
就好像魂衣,口口声声巴不得钩爪山的人全部死光,但是紧要关头,却终究还是站了出来。
图极此刻的反应也是如此。
他确实曾非常得憎恨箭碎,但之所以会有这一股怨恨,却全然是因为曾经的认同。
因为曾深深的认可着箭碎这个人族的天才,也曾觉得他们会是将来的伙伴,所以当箭碎背叛鼠族,杀戮鼠族的兄弟时,他才会越发的愤怒!
不过除此之外,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份理解。
所以他恨不起箭碎,也无法原谅他的背叛。
而被这种矛盾情绪所纠缠,他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有故作冷漠与恶毒了。
但既然是“故作”,这一切的情绪伪装,便自然会有崩溃得时候。
就好比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