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清晨。
康津自然醒来,扫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针刚好指向七点。
慢悠悠起床收拾完毕,她才把耿涵叫起来。
虽然昨晚喝了不少酒,但耿涵精气神还不错。
走到客厅望见窗外一片银装素裹,白色雪霜堆满窗台,她惊艳地哇一声。
康津捋顺她蓬乱的头发,温声笑:“昨晚你刚睡就下雪了。”
“哈哈刚好起床看见,这也太漂亮啦!”
她跑到窗边感叹,偏头瞧一眼康津,笑盈盈问:“德林已经有两三年春节没下过雪了吧?”
康津点点头走进厨房盛出一碗汤,招呼她过来。
闻到鲜美味道,耿涵蹦跶在餐桌前坐下,接过康津手里的碗,忙不迭地埋头。
舌头一触碰滚热汤汁猝然被烫,她疼得咝溜一声。
瞧她狼狈模样,康津失笑:“怎么还跟酒没醒似的?”
耿涵振振有词为自己辩驳:“都是你熬的汤太香了!”
“那要怪我?”
她亮晶晶的眼睛笑弯宛如月牙。
“怪我!怪我!”耿涵吐吐舌头,嘿嘿傻笑。
吃过早饭,康津才有功夫拿起手机,微信里收到许多同事朋友的新年祝福,她一一回复。
慢慢往下翻,突然发现庄宇的那一栏里出现一个未收转账提醒。
她连忙点进对话框,发现昨晚两人寥寥聊完几句的界面,多出一个“999”的转账,还有一句:「压岁钱」。
足足愣神半天,康津反应过来,恢复平静后有些想笑。
她想,看上去那样粗枝大叶的人也会有细心可爱的一面。
思考片刻,她回复:“庄先生新年快乐,也谢谢您的心意,只是实在不合适,抱歉我不能收。”
以及两个可爱笑脸的表情。
对方没有动静,康津索性不再等,和耿涵一起忙活午饭。
黑沉沉的卧室,灰色调空间,男人握着手机仰靠床头,屏幕白光映在脸上,衬得五官分明深邃,黑色瞳仁如幽波碧水,令人深深沉醉。
只不过此时他的情绪并不太好,眼睫垂落,浓浓的不高兴掩在长睫下,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被他来回翻看。
越来越烦燥,他把手机丢到床边,揉搓头顶寸发,有些郁闷。
“咚咚咚……”
搓揉的动作一顿,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叫喊:“老关!老关!新年第一天你还睡懒觉啊?快起来吃早饭!你要不——”
关恂随手抓起床头的东西砸向门板。
闷声“咚”一下,震得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半秒后又响起嚎叫:“我靠!一大早你又发什么疯?”
然后声音渐弱,脚步离远,时不时传来几句嘀咕。
关恂抓起手机,又看一眼那一段话还有那两个刺眼的微笑表情,深吸一口气。
面无表情地起床拉开门,庄宇循声望过来,瞄到他的不快情绪,他怂得轻笑一声:“起来啦!快来吃饺子!”
关恂赏他一个眼神,迈步走过去端碗,庄宇连忙狗腿子似的递上筷子。
“这一大早的,谁又惹你生气了?”庄宇试探问他。
关恂冷冷瞥他一眼:“你最好别问。”
在他的威力下,庄宇慢慢闭上嘴,脸颊鼓的像吹了气,神色讳莫如深。
过年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单纯的谈天说地、以及嗑瓜子,不用想平常的琐事烦恼。
时间悠长、缓慢,随着一句又一句的玩笑热闹慢慢流逝。
康津和耿涵的年比别人家更加悠闲自在,不用外出走亲戚,不用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
两个人一整天都在沙发上度过,一起刷剧、吃零食、闲聊八卦,谈论网上的话题,把平时忙碌的生活都补了回来。
一直待到初四,外面的雪铺满厚厚一层,耿涵热情高涨,拉上康津一起出门堆雪人。
煞白积雪被阳光照射,反折出刺眼光芒。
刹那间眼前白茫茫,一瞬雪盲,康津抬手挡在眼前,慢慢适应强烈光线。
缓缓睁开眼就见耿涵裹得像只熊,围巾帽子一样不少,撒欢跳进积雪中。
她捧起大块积雪,眨眨水灵大眼唰地突然撒向康津。
一眨眼,康津被白雪兜头覆上,融化的雪水顺着衣领下滑,凉意阵阵刺激后背。
康津气笑:“耿涵!”
她得逞地大笑,又撒起一捧。
这次康津闪身及时躲开,眸子闪烁点点星光,无奈叮嘱:“一会衣服全湿了!”
“快来玩嘛!好不容易出来!”耿涵搓起雪准备堆雪人。
康津走上前帮忙。
半天功夫,一个半身高的雪人堆好。
样子傻里傻气,耿涵还把自己的围巾手套给它穿上。
“噗哈哈哈”瞧着这个傻雪人,两人相视忍俊不禁。
耿涵颇有仪式感地给雪人拍照,又叫住路过的人帮忙,帮她和康津一起同雪人合照一张。
照片自然被她发去朋友圈纪念。
现在庄宇已经进化成了一个只要与康津有关的一切,他都会第一时间转发给自己室友的转发机器。
晚上,依旧在餐桌前吃饭。
关恂看着手机里庄宇发给他的照片,沉吟良久,冷嘶一声。
“你这么关注她?”
关恂的眼睛此刻好像一把火炬,眸光能把庄宇给烧成一个大黑洞。
即将被烧成洞的人,张了张嘴,哑然无声。
好一会他才找到说话的感觉:“我他妈为了谁?!”
庄宇眼睛瞪的如铜铃:“合着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在您那都是错的吧!”
淡淡瞥一眼他的恼怒,关恂沉眸盯紧碗里。
意识到最近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扫射的暴躁,关恂烦闷地搓揉发茬。
他别扭地低声说了句话起身回房。
过去好几秒,庄宇才反应过来,听清了那句话。
“别搭理我。”
唰地庄宇眼睛瞪大,脑子里万马奔腾,噼里啪啦。
不是吧!不是吧!刚刚那是畜牲会说的话?!
庄宇抬头往窗外瞧一眼,嘀咕:“今儿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大年初六一早,康津和耿涵起床收拾行李。
八点准时出门。
到达临兴机场,刚好赶上航班顺利登机。
十一点半安全降落在乌丰市机场。
刚坐上出租车,耿涵突然呀一声,康津问:“怎么了?”
她摸摸脑袋懊恼。
“我把给小石头他们的礼物丢在床头柜里了!”
康津笑她:“知道你会忘,早就给你收好放行李箱了。”
一瞬间耿涵皱巴巴的脸舒展开来,抱住她笑的荡漾:“哎哟就知道我们津津最心细了!”
司机大叔在前面乐呵呵:“姑娘去奎南镇旅游吗?”
耿涵搭话:“不是啦!我们老家在那,这次是回去祭拜亲人的。”
大叔哟一声:“那可比我熟哦!”
“但车还得您开!要指路您随时说!”
司机爽朗大笑,连连说好。
康津一直望向窗外,目光沉静。
两侧不断掠过乌丰市内的风景,不一会周围越来越寂静盎然,风景也更加空谷幽灵。
苍翠群山掩映于葱茏绿意中,丘陵起伏绵瓞,黑油油的柏油马路延伸至远方绿海森田中。
县道公路长达二十多公里,两旁的风景也跟随了这么久的距离,直到一个交叉路口,路边竖起的牌子上标写:扶星县奎南镇地界。
康津恍然发现,她们已经进入奎南镇境内。
越往前越觉得熟悉,每一个路口街巷,树木花草都熟记于心,往日记忆深深刻入骨,不见时掩藏在深不见底处,见时又翻腾出水面。
镇内河网交错,四通八达,路两旁有许多农家乐特色,以及景点挂牌。
驶过一座石拱桥,越过沿岸河道的一排排黑瓦白墙古宅,车子停在一处小学门口,两人下车。
乡下空气清新舒适,康津忍不住多呼吸几口,耿涵跟司机大叔亲切挥手再见,转过身来问康津:“现在就去吗?”
康津抬手看一眼时间。
下午一点。
“还早。”
她拉上行李箱往小学右侧走:“我们先吃饭。”
耿涵摸摸瘪下去的肚子,跟上康津。
前方一家小饭馆,两人走进去。
很快一个中年妇女掀帘从后厨出来。
“来吃饭啊?”中年妇女拍打围裙上的面粉,一边低头拍一边招呼:“快看看吃点啥!这个点才吃饿坏了吧!”
突然一片安静,她抬头,一瞧两人的脸,眼睛一亮:“哎哟!这俩闺女回来啦!”
康津笑着喊:“陈姨。”
“陈姨一年不见您怎么又变漂亮了!”耿涵促狭笑闹。
陈兰点点她的额头,笑的满脸通红:“你这个小丫头就会胡咧咧!”
说着她把康津拉到怀里一阵亲热。
“我们津津怎么又瘦了?”
摸摸她的脸陈兰问:“是不是涵涵没给你吃好”然后美眸微瞪向耿涵:“你个当姐姐的怎么……”
耿涵双手举起作投降:“我可太冤啦!津津这体质谁能喂胖呀!”
康津出头当和事佬:“陈姨是我自己没好好吃饭。”
三个人瞎聊几句,耿涵喊饿,陈兰才连忙跑回厨房给两人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