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医院抢救室外时,只记得霍其琛对医生说“马医生,病人患有宫颈癌,晚期,请你务必全力抢救。”
接着耳畔“嗡地”一声,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一下子击溃歆歆心理防线。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情绪反应,只是愣愣地站着。
双脚像是踩在云端里漂浮无力。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出了眼眶,歆歆瑟缩着踉踉跄跄退后两步,双手本能地扶住墙壁,手触上墙面,是透彻心扉的冷。好像看见霍其琛与医生在紧张地交谈着什么,两个人的嘴唇上下翕动着,努力想去听,却完全听不见在说些什么。
终于无法承受这种重量,她靠在墙边,一点一点,沿着墙面蹲在地上。
护士拿来了手术同意书,一一列举了手术中的风险,
马医生面色凝重,嘱咐说“霍先生,这次手术风险很大,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另外一个女儿念念还没赶到,霍其琛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医生进了手术室。
护士急匆匆地跑进跑出。
转头去看歆歆,蹲在一角,霍其琛长吁出一口气。
不一会儿,念念匆匆赶到医院。
她告诉歆歆,“妈妈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确诊了,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必须立刻住院治疗。可是,却坚决不肯再去医院,妈妈说,很想念她的女儿,要去找她,否则她死不瞑目。这么多年来,妈妈真的很想你。”
歆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静静地待在抢救室门外,隔着那扇冰冷的们,她的母亲正在里面抢救着。
手术时间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歆歆和霍其琛一直守在手术室外走廊的长椅上。
一双大大的手紧紧握住一双小手,歆歆抬头,就接触到霍其琛的眼睛,含泪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手术室的灯灭了。
门被缓缓推开,戚雨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毫无生气,被三名护士慢慢推出来,紧接着转入了ICU病房观察。
医生再三嘱托:
“霍先生,手术还算顺利,只是这位女士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
转头看了一眼歆歆,霍其琛答:“我知道了。”
“尤其是今天晚上,病人的情况危险,需要小心看护。”医生的声音很镇定。
“她会死吗?”歆歆问医生,话里夹杂着哭声。
医生语噎。
生老病死,不是医生所能操控。
“她不会的,为了你,她一定会醒过来。”
把歆歆安置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全身像寒冰一般冷,他的手按在她手上,是温暖的。
“我没有真的想过要她死。”
“我知道。”耳边的声音很低很低,语气是镇定的,温柔的。
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歆歆突然跑到走廊窗边,双腿跪地,仰头,双手在胸前合十,喃喃说:
“请你把她还给我,请把妈妈还给我,好不好?”
霍其琛走上前把她扶起来。
重症监护病房外,格外安静,尤其是晚上,静得有些可怕。
走廊里的座椅上,戚歆歆轻轻靠在霍其琛肩膀上,喃喃地说话。
整个走廊空荡荡,很安静。
长椅上,两个人并肩坐着,耐心地听着,握住她的手紧了一紧,歆歆同样紧紧握住他的手,以致纤细的手关节变得发白。
“她为什么还不醒?”
“是因为生我的气吗?”眼神带着期待,又有一种怕被伤害的无辜,更增加了一份楚楚可怜。
“不,她很爱你,为了你,她一定会醒来的。”
“三年级的时候,同桌写作文,说她是妈妈的天使。”
“我也想做一次妈妈的天使,可不可以?”
“等她醒来,你亲口告诉她。”拂去脸颊的泪,轻轻说。手接触到她的面颊,冰冷。
好长时间,一动不动地伏在霍其琛肩膀上,眼睛哭肿了,霍其琛搂着她的肩。什么也没说,任由她哭。
似乎变得只会哭,有霍其琛在身边,戚歆歆从来都不是坚强的。
没有人知道,命运会怎么安排。
寒夜冰冷。
一周后,戚雨转入普通病房。
不过大脑意识仍然昏昏沉沉,时睡时醒,清醒的时间很短。
歆歆第一次走进病房,一步一步走近,看着母亲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和床单一样苍白。鼻子,手背上都插着各种冰冷的仪器和管子,点滴顺着管子一点一点流进血液里。
仿佛一夜之间,她老了很多,是病魔的缘故。
歆歆坐在床前的一把椅子上,念念坐在一旁的沙发里,霍其琛则站在窗边。
房间里一片沉寂。
过了好久好久,戚雨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
一直守在床边的歆歆,见状立刻凑上前去,忍不住扑在怀里,小声地喊了一声“妈”。
戚雨摇了摇头,以为是在做梦。
念念也上前,凑到另一边,握住母亲的一只手,说:“妈,您睁开眼睛看看,这是歆歆,是真的。是你日思夜想的女儿歆歆。”
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去,深深地看着她。嗫啜着,轻轻吐出两个字:“歆歆”眼睛里,逐渐蓄满了泪,竭力想忍住在眼眶中旋转的泪珠,但它终于溢出眼眶,顺着眼角噗地涌下来,落在枕头上。
“我是歆歆”泪水不知不觉也已爬满脸颊。
艰难地,一点一点抬起扎着针头的那只手,颤抖着,努力伸手去抚摸歆歆的脸。
小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果真是花瓣似娇嫩的面孔,女儿长得是这样动人。当初,自己怎么会舍得?
歆歆见状轻轻把脸颊贴在她的手心里,十分依恋着母亲的温度。
霍其琛一声不响,关上病房门,退出去。
刚刚获得母爱,却被告知,已经时日无多。才接触到幸福的气息,难道竟又随风飘逝吗?
命运竟是这样的安排?
还未得到,就已经进入失去倒计时。
这使人更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