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黄文轩倏地站起身形,放声大笑:“代表大明?代表大明太子?滑天下之大稽!”
廖平紧逼两步,四目相对,丝毫不让:“汝又是何人?读过书?……可蒙受过孔圣之道?……为何不知礼、不懂礼、不守礼?”
廖平说的嘎气,小子!真没礼貌,真没教养,我可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连名字都不敢报一下吗?
黄文轩气血翻涌,哆嗦地指向廖平:“你……你……”
“冷静,冷静……”终于压下躁动,抖了抖,让手从大袖中钻出,虚空做了个拱手的动作。
“吾,朝鲜国二品左参赞,黄文轩……”
糟糕……忘词了……,黄文轩大急。
一个声音接替了……沉默,“请问,你们能代表大明,代表‘太子’吗?永乐陛下同意了吗?”
礼曹判书崔玄哲急急登场。他还瞥了一眼发愣的黄文轩,不易察觉的窃喜,一闪而过。
“如何代表不了,太子,讳字‘文奎’,为太祖钦定、陛下亲自下旨……”廖平猛地转身盯住李芳衍,一字一句说道:“贵亲王亲自道贺,难不成……应天府的是假亲王,假特使;难道还有一个假朝鲜国……不成?!”
“哼,皇帝陛下?请问那个陛下?”缓过神来的黄文轩抢先回答,“我怎么听说‘此陛下已非彼陛下了’……‘太子’难道还是那太子’吗?……算了吧!”
“……好吧。”崔玄哲一甩大袖,悻悻然,转身回坐。
“大胆!”
“尔敢!”
“放肆!!!”几个声音中,马成最大,身侧的茶几上,茶杯已裂开。
李芳衍冷眼旁观,铁铉老神在在。
“如何不敢,汝等丧位失国,惶惶如丧……如……逃人!”黄文轩组织着语言,犹豫片刻,又发继续狠地说道:“汝……侵我河山,占我宝岛,形同……,枉读圣贤之书。”
“你是想说‘寇匪’吧!”马成呵呵冷笑。
“寇匪?你……朝鲜,泱泱一国,败于“匪寇”,有何面目存于这世间,有何资格坐于此间,我看尔等连匪寇都不如!!!”
“粗鄙!不知吾所言也。”黄文轩一甩大袖,愤然作色道。
马成继续冷笑:“那......你又以为何人?”
“汝当为……”
他现在左右为难,如架于二梁之上,既不能过分贬低对方,否则,败于明军的朝鲜国,岂不证明更加无能吗?但,又不能承认朱文奎他们应有的地位,否则,作为受害方的朝鲜国,情何以堪?
“实话告诉你,无论我为何人,十日,只有十日,若达不成共识,寇匪说不得……真的就来了。”马成扫视朝鲜诸人一圈,来了一句更狠的。
“笑话!,难道匪寇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真的不惧我朝鲜大军!不惧永乐陛下!”李宜居不耐烦文人的软哒哒,满嘴知乎者也,他娘的,还是我武人说话直接了当。
“朱棣,是善人吗?”马成怼对李宜君,别吓唬人,量你朝鲜也没胆,请朱棣,说不得到时损失更大。
此时,老神在在的铁铉,用茶盖“铛”的一声敲了一下杯壁,呷了口茶,缓缓开口:“好了,马都督,要以德服人,不可失了上国风仪。”
差不多了,第一回合,‘十日期限’的重要信息已亮明,相互威胁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移了移身体,面向李芳衍:“中朝友谊源远流长,五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人,怎可兄弟萧墙?德安大君以为如何?”
李芳衍也放下茶杯,向前进身:“是呀,富贵兄弟,真是家门不幸呀,宅子失火,路遇风雨,不小心……闯到穷兄弟家做客,可不能鸠占巢穴,规矩还是要讲的。”
“往日的贵贱、高低,已化作烟云,难道……不该换个活法吗?铁大人!”
“怎讲?”
“正如黄、崔两位大人所言,名分大义已失。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当摆正位置。若殿下能平等参会,仍可视……为大明血亲藩王。我朝鲜国的先决条件,不可动摇。”
“哦,如此与我何加焉?”
“有大明藩王,游猎于有东海,偶遇台风,迷航至此,船只受损,小憩几日,我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有所交代。至于小憩多久,可以商量?”
铁铉微微点点头,扯过一张纸,唰唰唰写了几句话,递给了于山。
“大君,请喝茶,济州之茶还是不错的。”铁铉微笑,举杯相邀。
............
朱文奎依然坐于花园亭中,一堆人聚拢在周围,或站,或坐。
右手边坐着梁中节。他现在已沦为大管家了。吃喝拉撒睡,各种物资,各色工匠,都归他管。
石桌对面站着一脸风霜的牛老根和意气风发的王铁匠。
“岛上的大木,船材,不容乐观。这几日我寻遍全岛,只在汉拿山和叫山君不离的地方,发现了一些橡木,柞木,松木合用,总共只有几万颗,要知道造一艘船至少要千五之数,即使所有的木才加工出来,只能造二三十艘,千料船。”牛老根身体微微前倾,向朱文奎汇报着。
他胡子拉喳,本是不白的脸,由于近日的奔波,更加黝黑。
朱文奎微微思索了一下:“不用理会其它。现在有多少,就用多少,造多少,关键是抓紧时间开工。以后的,我来想办法。”
他又转头:“梁大人,现汇集了多少船工木匠,铁匠,绳匠?”
“随船而来的,岛上汉朝两族中的,加上朝鲜伤兵中的,有木匠一千七百,铁匠,绳匠五十。”
朱文奎看向牛老根:“这些人可何用?”
“公子要造多少船?”
“所有的沙船要改造。此外,一年内还要多造一百条船才够用。”
“如果是这样,至少需要三十个船坞同时开工,三个月一轮还。”牛老根掐指一算,给出了答案。
“公子,僵住了!”于山颠跑过来,姿势像一匹奔马,力量集中于腿的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