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九章 思悠悠(1 / 1)白虎罐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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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枝蔓就在棉石镇住了下来,每日都找琴师学习。有时朴鞅会送她过来,琴师难免好奇,问他是她什么人,她回答,是心上人。

琴师打量一旁的叶北墨,说人家都有心上人了,你是白等。

在叶北墨记忆力,朴鞅是她讨厌的人,什么时候成了心上人?在他以为她死了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多少故事?

世事总无常。

叶北墨是少年心性,就算鹤枝蔓说有了心上人,他也不愿放弃,想着自己与她每日一起学琴,天长日久,说不定以后也会喜欢他。

鹤枝蔓知道他中意自己,很正经地对他说自己和他没可能,叫他打消念头,另寻良人。

叶北墨难过了好一阵。

对鹤枝蔓来说,他也不过是一个过路人,可有可无,没被放心上。幸好他对她的无情冷淡知之甚少,否则就不止这些心碎。

棉石镇偏远,离京城路途遥远,鹤枝蔓一去太久,刘崇深十分担心她。

左江流不是善茬,再厉害的角色都不能把他如何,一个鹤枝蔓就算再加一个朴鞅,又会有什么用?

他越想越担心,辗转反侧,好像又回到了她逃婚的时候,他担心她在外面的安危,脑子里面胡思乱想很多东西,所有可能都在他脑中反反复复。

她说她已经决定了,要当朴鞅的老板娘。她现在和朴鞅在一起就是她想要的,他又何必担心?

可他还是担心。

就算最后她选择了别人,他也无法放任不管。

担心鹤枝蔓的日子实在太煎熬,一分一秒都熬不下去。他向谢少寻请假离开,要去棉石镇看看鹤枝蔓。朝廷上事情很多,谢少寻没法放他走人。谢少寻不知道鹤枝蔓是去找左江流会有危险,只以为她找琴师学艺,也便觉得刘崇深脑子里只有男女之情,心有不悦。几番劝他不要为了看看鹤枝蔓就耽误公务,何况朴鞅在她身边,人家双宿双栖,你去算怎么回事?

刘崇深劝不住,就像一头倔强的牛。

谢少寻也不高兴,他是很器重他的,直接说他若是走了,留下一堆摊子,就让别人代替他做,他回来也不用干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要走,甚至直接请辞,这头牛要离开根本拽不住。

谢少寻没办法,只得让他离开,叫他快去快回。

他简单收拾了行李,当日就连夜出发,鹤留都没来得及让他给自己带好。

琴师平时爱听八卦,她听的不是那些故事,而是故事中人的情感。打听鹤枝蔓和朴鞅的爱情,不断问鹤枝蔓每件事带给她的感受。

鹤枝蔓讲话总是让人看不出情绪,但琴师观察她几日后,在面上虽难看出来,在语气里多少也能探查出一些情绪。讲到怎么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她似乎没有很高兴。

琴师觉得稀奇,问道:“你喜欢他,可怎么和他在一起,你却不高兴?”

鹤枝蔓道:“我没有不高兴。”

“那难道你是高兴?”

“高兴......”鹤枝蔓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很高兴。

这个承诺要得突然,不是她做好准备的事情。

“平常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定是开心的,你不开心,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看着琴师好奇的脸,鹤枝蔓道:“两个人喜欢应该在一起不是吗?朴鞅等了我太久,既然我喜欢他,那便跟他在一起。我只是还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算不上什么大事?”琴师重复,“我对你了解不多,可我觉得你并不是那种别人做什么你也要做什么,常理是什么你就跟随的人。北墨和红豆都说过,你是个怪人,不是寻常人。既然你不开心,何必为这事找理由?顺应自己的心不行吗?在一起会不开心,那就不要在一起。等你太久又怎样?”

很自私,很自私,可鹤枝蔓何时是个不自私的人了呢?冷情和自私向来难分离,她可以为了报仇救下四五皇子,不在乎天下还会大乱,别人流离失所,不在乎和谢少寻的情谊。

鹤枝蔓一愣,“可......他会伤心,我见不得他伤心。”

当时就是这样的,她感受到朴鞅的情绪,所以答应。

每次面对朴鞅的时候,他总是能让她头昏昏眼花花,丧失了本来的理智。但那是她并不喜欢的感觉。

鹤枝蔓本性如此,也不愿被别人影响自己的感觉和步调。因为是喜欢朴鞅的,而常理上来说喜欢一个人被他所影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朴鞅也被自己影响了很多,所以她选择忽略掉自己的感受。

琴师又问,“除了你的家人,还有别人在你心中重过朴鞅吗?”

“有。”她答得毫不犹豫,“我的几个友人,即使这辈子都再难见到,而朴鞅却一直在我身边,不知为何,他们对我来说,都比朴鞅重要。”

对朴鞅的感情实在是进展缓慢,鹤枝蔓的心一旦关闭就很难再打开,其他人进入她的心可以畅通无阻,但朴鞅就算是捅自己两刀,弄瞎了自己的眼睛,也不过是让鹤枝蔓将关闭的门留给他一道缝隙,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因为这扇门曾经是他亲手关闭。

琴师笑道:“你怎么会不懂自己的心呢?要么是你对他的喜欢还很少,要么是男女之情在你心中始终不重要。既然不够重要,你又何必为了这个违背自己意愿?我若是你,便大大方方地对他说还没有想好在一起,也没有打算在一起,你能等就继续等,若是不能那就好聚好散。”

鹤枝蔓愣愣的,脑子里很乱,看看她,又低头,又看看她,又低头,半晌才张嘴说了一句,“可他会伤心,我怕看他伤心,他总是扰乱我心神。”

琴师挑眉,“可你不喜欢这样。”

“对。”

“可你又不能说,怕说了他伤心,如此循环往复,不过是个死循环。”

鹤枝蔓有些失落地低头。

“算了,”琴师道,“人的感情本就复杂。今日你先回去吧。”

鹤枝蔓满怀心事回了客栈,朴鞅和她聊几句,觉得她心情不好,从后面勾住她脖子,凑近低声询问,“你怎么了?受委屈了?”

“我......”

她说不出,又转过头来,“你......”

沉默。

朴鞅觉得等不到她开口了,刚要说什么,鹤枝蔓又突然出生,语速比平时要快。

“我要说会让你难过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难过?”

朴鞅:“......”

“你说吧。”

鹤枝蔓道:“其实我还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打算,也没有当你老板娘的打算,我还没有想到那些,也不觉得憧憬愉快。”

朴鞅慢慢松开手,半晌没有说话。

“你......”

“我没有难过。”朴鞅打断她,笑了起来,“是我太心急。我再问一次,你只喜欢我吗?”

“只喜欢你。”

“好。”

鹤枝蔓很好哄骗,朴鞅是知道的,但若是哄骗她之后,她觉得不对,不要,不喜欢,那便算了。

过了多久呢?即使不算幼时分离后那些独自思念的时光,即使不算在甘馆静静等待她来临的时光,她失忆,她复仇,也足是一年又一年。

鹤枝蔓很好哄骗,但她是握不住的,喜欢和未来,在她心中是无法联系到一块的。

她说没想过,也不期待,他明白,她的未来没有他,她的人生只想得到自己。

从前他也是这样,可爱上她才牵绊,他与她何其相似,她与他终究不同。

“喜欢我就好了,找到左江流,你报完仇,我便四处走走,你自己留在这里学琴,好吗?”

鹤枝蔓看着他,伸手摸上他的眼睛,“没人陪着你,你会不会受欺负?”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在乎我,我才更难过,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参与到你的未来里。

“不会受欺负。”他笑。

朴鞅长得好看,鹤枝蔓想起在百花谷时,和朴鞅一起编花环,坐在竹林中听风过。

朴鞅在笑,但是她感觉到他难过了。

“过段日子我再回来找你,也许一年两年,也许五六月,你慢慢想,等你想当我的老板娘了,我才留下,我们一起走。”

“你怎么总是为我忍耐?”

“你知道我为你忍耐?那我也算没白等。”

他在开玩笑,但鹤枝蔓没笑出来,鹤枝蔓觉得自己又变昏了,不想让他难过,恨不得张口说别走,当那些话她没说过,面对朴鞅,好难清明。

她说不出什么,只得倾身紧紧抱住他,表示自己对他有情,情是真,是真。

——

琴师从左江流这里离开之后,左江流陷入了沉思。

鹤枝蔓的为难,鹤枝蔓的动摇,鹤枝蔓的不喜欢。

左江流一向希望顺她心意,希望她做自己,也希望看到她被干扰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这干扰她的人,除了他,别人都不行。

世界是一个透明箱子,他是箱子外的那双眼睛,观赏到最后,只有鹤枝蔓,其他一些都成为她的陪衬。

左江流看着她,希望自己也在箱子里,她是自己,自己是她。

那些浮耀的光影都不属于他,他早晚会看累,箱子失去趣味,只剩鹤枝蔓替他遨游徜徉。

朴鞅在替鹤枝蔓找他,左江流累了,最后一次,他该见鹤枝蔓了。

一个黑夜的街上,朴鞅被左江流带出来的所有的手下包围,街上没有人,也没有人敢开门看。

黑压压的人头,没有普通士兵,都是武林人士,朴鞅连一尺都杀不出去,在围攻下渐渐委顿。

他还在想鹤枝蔓,如果他死了,鹤枝蔓会被怎么样?

天还没亮,满街尸体,朴鞅直挺挺站在尸体之中,浑身的血,慢慢跪在地上。

他笑了一下,枝蔓,我不会被你牵绊了,不知是悲是喜。

如果在甘馆没有做错,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在我死之前,是不是就不会听见你说,你的未来还没准备好让我参与?

枝蔓,你比我潇洒,所以,千万不要想我。

清晨之前,所有尸体都被处理,只剩下满地擦也擦不掉的恐怖血迹。

朴鞅的尸体被左江流带走,左江流身边只剩下三个不会武功的人,替他给鹤枝蔓传话,叫她去接朴鞅,叫她去找他报仇。

新仇旧恨,都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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