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忽然闪现出往事，江兮之顶着日光，笑意吟吟的揉着她的头发，温柔的说：“恩夏，你真棒，以后也要会示弱哦，不能总这么逞强，会很累的，你有我呢，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白恩夏觉得眼眶的泪水有夺眶而出的迹象，她连忙低头，垂下眸子，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豆大的泪滴啪嗒啪嗒落到胡默默的手背上。

睡眼朦胧的她嘟囔着：“恩夏，下雨了吗？”

“没有，我们回家。”白恩夏隐着哭腔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低低的，仅彼此听得见。

她吸了吸鼻子，拉着胡默默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揽着她的腰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往外走。

目光直视前方，再没落到江兮之身上。

程栋关键时刻突然怂了起来，眼看着白恩夏要走到跟前了，他才干笑着走上前：“恩夏，我来吧，我把她背下去。”

白恩夏缓缓抬眸，泛着红的眼眶，目光不咸不淡的，像是在看陌生人：“麻烦让一让。”

罕见的客气，不应该出现在白恩夏的身上。

程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停了几秒，讷讷的收了回去。

转过身给白恩夏让出了位置，她揽着胡默默，和江兮之擦肩而过。

江兮之不知所措，在她要越过自己的时候，抬手拉住她：“恩夏，我送你回去吧。”

语气里满是不安，带着些微的乞求。

白恩夏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这样的江兮之，她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可再抬眸的时候，眸子里像是塞满了冰碴一样，一字一顿的：“滚开。”

她的神情里没有憎恨，也没有欣喜，冷冰冰的，好像他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江兮之的手松了松，可也就一秒，就又握住了她的手腕：“恩夏，你喝酒了，这么晚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声线带着颤抖，很明显。

白恩夏和程栋都听出来了。

前者心也跟着颤了颤，眼泪又开始不争气的往外冒。

后者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上前从白恩夏的手里，把胡默默架到了自己的肩上。

背着胡默默，头也不回的，一秒钟都不敢多留的离开了。

白恩夏怀中募地一空，空落落的。

“恩夏。”江兮之指尖有些颤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语气里塞满了乞求：“恩夏。”

白恩夏心中满是复杂，一心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在江兮之面前落泪。

也不允许她像泼妇一样，毫不顾忌的把满腔的怨恨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她咬着牙，咽下不断想往外冒的委屈，恢复平静。

淡淡的抬眸，看着他：“江少，好巧。”

是该叫江少吧，白恩夏在心中苦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分毫。

“恩夏。”江兮之喃喃的，眸子里染上受伤，她竟是连叫他的名字都不愿了吗？

“很晚了，我要回家了。”白恩夏转过眸子，伸手去推江兮之攥着自己手腕的手。

江兮之执拗的不肯松开，任由她如何用力的推，也顾不得她会不会痛。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这次没有抓住她，她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也不会再让他出现在她面前。

“松手。”江兮之抓得越紧，白恩夏就越是想要挣开他。

她掰不开他的手，发了狠的抬起手，张嘴咬了下去，用尽了全力的。

像是将这几年的委屈不满的怨气都用上了。

口中瞬间就涌上了血腥味。

江兮之一声不吭，下颌线收紧，皱着眉头，默默承受。

血腥味越来越浓，白恩夏眼中的泪水再次聚集，顺着脸颊，落到了江兮之的手背上。

被咬出血都一声不吭的江兮之，忽然就慌了，白恩夏那滴泪像是烙铁一样。

深深的，烫到了他的心上。

滚烫的，让他不自觉的也跟着红了眼眶，他压抑着，声音带着沙哑：“恩夏，给我个机会，好吗？”

白恩夏松口，目光落在江兮之渗着血的手背上，那是两排整齐的牙印。

每个凹下去的坑窝里渗满了血。

“给你什么机会，拉着我走出来又推下去的机会吗？”白恩夏带着哭腔，语气里染上了委屈。

江兮之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瞬间收紧，紧紧的攥成拳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带上了昔日的温柔。

“恩夏，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赎罪好吗？”

已经造成的伤害，他弥补不了，不管当年的真相是什么，他终究是伤害了她的。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解释再多，也无法安抚她过往的伤痛。

白恩夏吸吸鼻子，抬眸看江兮之：“江兮之，你不欠我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随便承诺什么。”

她眸中刚流尽的泪水再次聚集，朦朦胧胧里，江兮之像是在雾里。

就好像是她喝醉了做得一场梦，醒来之后又都会消失不见。

白恩夏有些怔忪，她掐了掐自己，会痛。

那便不是梦。

她忽地展颜，像小时候那样，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排牙齿。

很是可爱，可眸子里的泪又那么刺眼。

平白的给她带上了几分凄凄然。

江兮之眉头堆成一座小山，咬肌鼓了鼓，暗哑着嗓音：“不，我欠了你的，是要还的。”

白恩夏摇头，唇角的笑敛了敛，低着头，一根一根的掰开江兮之的手：“你不欠我的，你什么也不欠我的。”

她一遍又一遍的低喃，像是在和江兮之说话，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江兮之握不住她，看着她铁了心的要挣开自己，他身上的力气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

那点子想要争取耍无赖，留她在身边的执拗劲儿突然就消散了。

白恩夏垂着脑袋，看着已经毫无束缚的手腕，又是一声轻笑。

转身，两步就走出了包间。

身后一直有一道炽热的视线，白恩夏在走出包间的瞬间，泪流满面。

她多想回去，扯着江兮之的衣角，控诉他有多无情多混蛋，自己有多委屈多难过。

想告诉他自己这几年是怎么一点点熬过没有他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