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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风雨欲来

谡深将她自水中打捞起来,将外袍盖住她的身体,亲自怀抱着她上了马背。

怀中的人儿,似乎……哪里不一样?

她眼神还是笔直的,直勾勾的凝视着他,漆黑,深渊。

可是眼底里那股冷傲的气焰似乎消散了不少,甚至杂进了一丝畏惧。

是……发生了什么?她吸食活人血气。难道那些人还真伤了她?不可能吧。

谡深脑海里一万个疑问,但在外面不好开口问她。但凡被哪个有心人听去了,那就是“亲王中了妖女的邪!”,就是“亲王已无心政务,不顾相山百姓安危……”。

谡深现在的局势可不好,周围一干亲王隔山观火的等着看他出错。还有个嗷嗷待哺的临城等着他支援。东亲王则有的放矢。

刚将人抱起,她一只手臂垂落下来,似乎毫无力气般耷拉在他腿的一侧。

谡深拧起眉头看着她,等着她自己把手臂收回来,可是她却眼角蓦然的滑下一滴泪!?

“柳千颜?”一边小声的叫着她,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臂收回自己的袍子中,余光扫过身后众人,好在没有一个侍卫发现的,顿了一顿,“沉颜?”

她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沉默不语的对视着他。

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动一下?谡深的心忽的一紧。

搬回城里,在城门口的边小贤见了都怵了一下,“这是……是柳小姐啊?”谡深赶紧用袍子罩了避过他的眼。

派去相山城接应鬼刃的将领提供的江湖客的名单一个都没少,全在地窖里面摆着,可见没对柳千颜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人怎么就……

谡深叹了口气,也不敢放在外面,直接带回亲王府放在自己屋子里。

侍卫过来问,“亲王,城里最好的大夫都带来了,是不是现在就让进来看看?”

谡深抬首诧异,“谁让请的大夫?”

侍卫一脸莫名,“这,柳小姐被绑架,一回来就请来了……”

“打赏了都让回去吧。”

侍卫狐疑的看了几眼后也不敢说话,回头赶大夫去了。

谡深坐到柳千颜身边,“你告诉我,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她看着他,可是没回答他。

搭了她的脉搏,竟然十分的虚弱。谡深这才想起来,过去碰她的时候似乎是没有脉搏的呀……

喂了两口水,倒是还呛了一口在他身上。他用手掸了掸,看向她时她还一脸的意兴阑珊。

谡深暗自叹了一口气,“是欠了你的还是怎么的?”

……

睡到深夜柳千颜突然起身,不敢将她交给府中姑姑照顾的谡深就伏在床边的小桌上休息,听到响动不由惊醒。

“沉颜?”

柳千颜一席黑衣素裹自床上如履平地行走而下,走到他的面前后屈身跪下,紧靠在他的腿边,犹如……毫无心思的兽……

她抱起他的手指,放入嘴中,凶狠的咬上一口。谡深却纹丝不动,也并未抽回手指,仍由她捧着。

缓缓,她开始吸食指尖盈出的血珠,彷如刚刚出身的小兽食用母兽口中的食物。

北木终于明白了,她是什么。……

次日。“亲王,崆峒少爷回来了!”

谡深悠悠转醒,抬起上身警惕的四周看了一眼,还在他的房内,躺在自己的床上,可是昨晚之后的事情却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

口舌中有些微麻木的感觉,就像偶尔喝多的时候,但他并没有喝酒!而且从十岁起,从未喝醉过。

“亲王?”门外的侍卫还在不依不饶的扣着门。

崆峒茗……回来了?

合衣起身,拉开门,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在他的脸上,谡深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脸。

“什么时辰了?”

侍卫眼皮抬了抬,“已是巳时三刻了……”

谡深脸色猛然一沉,自言自语道,“三刻了?”

正要开口问什么,余光见侍卫似乎正小心翼翼探望着他身后的什么,于是一转身,柳千颜竟赫然就躺在卧榻上?!

可刚才自己起来的十分分明没瞧见人呐……

一眼冷冷的瞪过去,侍卫惊醒的垂下了头,“崆峒少爷正在前厅候着。”

……

走进前厅的过道上,谡深就透过虚掩的纸窗瞥见了背身而立的崆峒茗,身形倒像是清减了不少。不由得想到了那个自说自话跑回来的将领,幸好他独自在辽夏城未发生什么意外,否则好好一窝的崆峒家将就没了。

抬步径直走了进去,“崆峒少爷,是独自回来的?”言外之意,并未接到鬼刃?

崆峒茗一回头,脸上满是新落下的伤痕。

谡深吃惊道,“这一脸伤是?”

崆峒茗果然简单干脆,“亲王赶紧派兵去救救鬼刃师父吧……”

“鬼刃怎么了!”

崆峒茗连着吸了几口气,谡深才意识到他的身上可能还有其他的伤口。

本来是打算叫他先起身,可转念一想,崆峒茗顺服自己不久,正是需要管教的时候,让他认清谁才是主子。

这小子心思是单纯,可是过于耿直了。什么都从道义曲论出发,迟早要害了他自己。而且顺从自己也是看在鬼刃的面上,心底未必真服自己。

于是便想借机让他更顺从几分。

“说清楚,鬼刃在辽夏城怎么了。”

说他性子直还真不假,“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鬼刃师父!”

其实怀疑鬼刃的不仅是他,半路跑回来的属军将领也怀疑过鬼刃早已叛变了。不过看谡深信任鬼刃,没有明说而已。

“师父在辽夏城一直深得东亲王信任。甚至被委派了重要任务。可是我自以为是,冲到了师父的家里。而且还被人认出来了……”

“认出来了?”

“是过去在皇城中担任太相父的李大人,之前为了筹措军粮拜访过我崆峒家。他一眼就认出来我就是崆峒家的少主……所以……”

“跟东亲王告发了?”

“是。”

“那你怎么回来的。”谡深自忖,东亲王应该还不知道这崆峒少主已经归顺了自己吧。只当做是鬼刃的旧主。

“是鬼刃师父冒死保我出来的。”

“你和鬼刃说了你投效我的事?”

“说了。”

“鬼刃怎么说?”

崆峒茗没料到谡深会这么问,讶异的看着他。

鬼刃怎么说?鬼刃怎么说重要么?重要的是现在东亲王知道了鬼刃不是忠心于自己的,一定不会再放过鬼刃。

“亲王,我知道是我草率了。您去……求您去救救鬼刃师父吧!”

“他既然能放了你,为何不跟你一起回来?”

“师父是暗中放了我的。东亲王见我逃走了必然猜到是师父放了我……”

“谡子谢也知道你归顺我了?”

“这……应该还没有。”

“那有什么好着急的?你是鬼刃旧主,以鬼刃的心性放自己旧主离开,也未必就不忠于谡子谢了。”

好像……有点道理?崆峒茗吃不定的看了几眼谡深。

这人怎么能够这么冷静?

是根本不在乎呢,还是真的料事如神……

“对了,你刚才说谡子谢委派了鬼刃重要任务,是什么任务他告诉你了没有?”

“好像是关于柳小姐的。”

又是柳千颜?

“听说是……要刺杀柳小姐。”

谡深一愕,什么仇什么怨?在谡子谢看来害死谡槐的人不是一直是自己么,怎么几次三番刺杀的目标都盯在了柳千颜身上。

“东亲王为什么要杀柳千颜?”

崆峒茗眨了眨眼睛。辽夏城与相山城如今兵戎相见的,要杀你城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

是。必然需要理由。谡深仔细琢磨,只能是担忧他与北疆的势力联手,因为他还有兵正留在北疆的疆土上。

“亲王,那我们还去不去救鬼刃师父了?”

“有危险,鬼刃自己会逃脱的。”这点信心他对鬼刃还是有的。

“可……师父能逃脱,师娘就未必了。”

“谁?”师娘是什么个东西。

“师父在辽夏城被娶亲了,亲王不知道?”

“我从哪里知道。”谡深没好气。当他是半仙么,掐指一算?

“亲王与师父之间,是联络一直断了,还是刚刚才断了?”

谡深脑中某根弦哐啷一紧。

好小子!这时候倒是反应过来了。

他仔细看着崆峒茗,崆峒茗也耐心的对视着他。

两人一言不发了许久,又像交谈了许久。

终究,谡深还是先说了,“没错。我去救你们姐弟的时候并非是受托于鬼刃。”

他以为崆峒茗多少会诧异,然而崆峒茗到表现的很淡然。

“亲王是觉得在我们崆峒家有利可图,才施以援手的吧。”

话也能……这么说。

“那是因为在皇城见过你们姐弟,实属佩服你们的心性。在霄广常那样的处境下,你们依然愿意特意赶去为他全家收尸。”

“他是我们的舅舅。”

“那种时候,恐怕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有愿意丢下的。”

崆峒茗沉吟了片刻,“亲王不恨我们?”

“恨你们?浠水郡都也不是毁在你们手上的。”确切的说来,是炸毁在柳千颜手上的,而且显然她早有预谋许久,否则哪里倒腾出来的若干炸药。从北疆的坟墓底下搬空出来的?

崆峒茗终于低下了头,双膝跪着慢慢蹭向谡深,“我崆峒家当初也是受制于人。对翼亲王有所冒犯请亲王见谅。”

“不是已经收下你了么。”

“日后崆峒家将就是亲王的亲兵。”

谡深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沾染的灰尘。

“你说鬼刃在辽夏城娶亲了?娶的是什么姑娘,可靠么。他在我身边许久,我自己没这个心思,所以也就忽略了他。没想到还是东亲王想的周全……”

“那个师娘……亲王许是认得的。”

“我认得?”谡深恁的心中就浮起不详的预感。

“听说是东亲王夫人侄女家的陪嫁丫头,那侄女就是……”

谡深豁然明白了。

东亲王夫人家的侄女,陪嫁的丫头。不就是荪苗若身边的丫头么。

呵!这对主仆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呢!

崆峒茗忽然问道,“对了!柳小姐没事吧?属将把消息带回来了是吧,辽夏城中有一帮江湖人士,收了钱财要来对付柳小姐。”

谡深按了按崆峒茗肩膀,“人在我相山城中,东亲王还想动?你先去休息吧。鬼刃的事情我会再派人去联络。现在他与东亲王相处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

推开门柳千颜还在床上睡着。她反身趴在被窝里,只露出了脑袋。

睡的很沉,呼吸平稳。

就像个普通的……姑娘家?可是她显得越平常,谡深心里越惊疑。她根本就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家啊。

“柳千颜!”略带了不安的,他抬起一条腿枕坐在了床沿上。

拍了拍她唯一露在被窝外头的脸。

触感柔软……他不自觉的缩回了手。

那两下可能太用了力,被他拍打的一侧竟然微微泛红。

嘶会疼么?想帮她揉几下,可又觉着不妥。

“柳……”

嗯?醒了……

“刚才是去见了什么人?”

“崆峒茗,他回来了。……你怎么知道?”

“身上有股……血腥的味道”

谡深皱起了眉头,很快又皱起了鼻尖,用力的嗅了嗅无色无味的空气……然而,他并不是柳千颜。

“血腥的味道?你确定?”

她慢慢的将下巴靠在了他的手臂上,谡深的心脏猛然在胸腔里顿了一顿。

她在……做什么?

然后翻开他的手掌,仔细的嗅着,“你拍了他?”

这也能……嗅出来!?

“我记得,他是受伤了。”

“不对……”她径自,顺着他的手臂,肩膀,胸口,脖颈,一寸寸的往上移动,眼看就要几乎就要触到他的脸颊了,她停了下来,“不是他受伤流出来的血。而是混杂在他身上的。”

“为什么?”

“有两种味道,不一样的味道。”谡深耐心的等待着,以为她的小脸还会移上来一些,然而并没有。她直接又缩回了自己的被窝中。

“没了?”

她茫然的抬起眼皮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质疑什么。

“就那么确定,他身上有别人的血?或许是,呃……”

“为何不去问问他自己呢?”

“现在?”

“亲王是舍不得走?”

“不是!”

“亲王心跳的很快。”

“没有!”

“听到了。”

“……”谡深感到脸上有些热。忍不住想用手掌挡住她的视线。

她的眼神变得比以前更肆无忌惮起来。

纯粹而又心无旁骛。

“柳千颜,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翻了个身,没搭理他。

“那个名字……”他感觉到她的背脊似乎僵直了起来,想要印证似的,手指不自觉的伸过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即慢慢的往下滑……

“你不会也要绞死我吧。”

“啊?”谡深错愕着,这是哪一出?手也因此停下了。

“就像亥王绞死了祭司的残影那样。”

他终于猛地一把按住了她的后背,她在他的手掌下纹丝不动,轻巧的像只不敢呼吸的猫儿。

“我现在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是不是?”

“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死我。”

“但是?”

“但是可以将我打散。然后我就需要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等待慢慢的孕育,经历脆弱不堪的幼年,才成为一个有用的残影。”

“你害怕……什么。”

“狗血。”

“哈?是真的?”

“还有其他的动物血。所以我不能靠吸食动物而修复自己,但是人却可以。尤其是活着的人,他们的血液很美味。”

“会死么?”

谡深收回了手,她又重新翻了个身,面向着他。眼神中水光波动,柔软的就像毫无伤害力的幼兽。

他逐渐明白了,那样的眼神,无辜的,无害的,完全是为了自保。

就像她小的时候,因为不足以抵御外来的伤害,没有人保护她的情况下她只有用这副柔软的外貌哄骗对方。

然而偏偏遇到了柳绯君这只豺狼,并不买账。

“我可以让对方死,也可以让对方不死。不过通常,很难活下来。”

“我还活着。”

“嗯。因为你是特别的啊。”她说话的时候一派天真无邪,他差点就要信了。

然而猛然想了起来,“哦。我姓谡,对不对?”

柳千颜只好无奈的承认了,“你们身上都流淌着巫女的血脉,我舍不得伤你呢。”

“是伤不到我吧。”

“可你却舍不得我受伤呢。”

“……”谡深再次被呛住。

谡深站了起来,她却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谡深……帮帮我,好不好?”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你要去哪里?”

谡深不解的看着她,“去问崆峒茗,身上的血是谁的。”

“答应我……在我……在我恢复之前,不要轻易的出战。”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谁都打不过?”

“因为你很重要啊。”她语气中不加掩饰的一丝疲惫证实了这一句是她的心里话。可是听在谡深的耳中却并非如此。

他蓦然自嘲的扬起了嘴角。终究,他与她之间,他们也会像先祖与巫女之间那样,最后只剩下了互相利用吧?

她让他看到的幻想中有一样却是真的。

那就是,胸口被利刃划开般的撕裂的痛。因为那是看不到的,只能靠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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