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这边进入安静和谐的梦乡,而陆府外的一座典雅的别院,正院内厅里,却是一片凝重氛围。
屋内总共有四人,陆老太太坐在上首,表情冰冷忍着怒意,凌婶侍立在旁边,冷眼看着交椅上坐着的骆家夫妇。
“你们是不是该给老太婆我解释一下,你们夫妻俩到底是什么意思?”陆老太太率先发话打破沉寂。
骆振海虽然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老太太,我没明白您的话?您让我把正妻子女嫁过去,我们照办了呀,我们连喜酒都还没喝一口,就被您给叫到这里来......”
“到现在还跟我狡辩!”陆老太太将一张红纸片扔到夫妻俩面前,正是骆文雪的庚帖。
陆老太太厉声道:“你们是当老婆子我瞎了还是傻了?这上面写的名字是什么?骆文雪!你家嫡出的女儿明明叫骆文鸢!这个骆文雪是哪儿冒出来的?你们这对黑心夫妇还搞起偷梁换柱这一套了?要不是凌婆子眼尖多看了一眼,然后赶紧跑来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要瞒到生米成熟饭了,让我们陆家闹场笑话?”
“哎呀,老夫人,这是什么话?我们哪敢戏弄陆家呀。”骆振海其实早就想好了说辞,他坦言道:“而且我也没有骗您呀,骆文雪确实是我正妻之女,不过是已故的前妻罢了,鸢儿她只是我的续弦生的女儿罢了,所以按理来说,骆文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骆家正妻之女呀。”
“就是呀,老夫人。”秦桑桑也起身附和道:“您忘了,我家鸢儿也早跟堂少爷定亲了,哪里有再嫁一寒少爷的道理呀?而且我们家先夫人早年也跟陆太太定过娃娃亲,于情于理,本就应该是鸢儿嫁一泓少爷,雪儿嫁一寒少爷呀。”
“混账!”陆老太太被呛得气急,拿起案几上的茶碗猛地摔在地上,随即怒吼道:“你们把我们陆家当什么了?陆家哪个少爷应该娶谁是你们两个外人说了算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的花花肠子,是你家是看不上我家一寒,却又舍不得我们陆家这门姻缘,所以才找了那个什么骆文雪替嫁过来两全其美。可我告诉你们,就算我孙子再顽劣再不争气也是我陆家的长子!轮不到你们两个外人糟践!这门婚事,退了算了!”
骆振海夫妇沉默半晌,秦桑桑再次发话:“是,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酒席都办了,堂也拜过了,连新娘子都送进洞房了,没准现在都已经成事了,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呀!这要是退了亲,来赴宴的宾客们会怎么想陆家?老太太,您可不能为了一时的冲动,让陆家丢大脸,在全岳城抬不起头吧。”
“你....你们....”陆老太太被这对不要脸的夫妇气的火冒三丈,甚至都想把身边的案几砸过去的冲动,可还没等她发作,凌婶突然按住了陆老太太,低头跟她耳语几句,老太太这才平静下来一些。随后凌婶发话:“此事事关陆骆两家的名声清誉,所以我得跟老夫人仔细商议一下,骆老爷骆太太请先回府吧,等我们商定好如何打算后,便再请你们上门协商。”
骆振海夫妇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急忙离开了,而陆老太太被凌婶搀扶着回到里屋,她不悦的甩开凌婶,厉声道:“你拦着我作甚?那对黑心夫妇都欺负到我们陆家头上了,我们还得让步妥协不成吗?”
“老太太请冷静,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凌婶将老太太扶到榻上坐下,道:“商人可都是最奸猾的,他们肯定是想好了了万全之策,才这么大胆的偷梁换柱的。那骆文雪我听说过,是骆家前太太柳芸芳所生,因某些原因自小被寄养在外地,在岳城几乎没有根基和人脉。就算退了婚,这样一个浮萍般的女孩,自然随那对夫妇怎么诋毁,什么贪慕权贵冒充新娘,亦或是威胁文鸢放弃婚事,诸如此类的说法我都能想到一堆,更何况他俩?到时候他们骆家照样是被逼迫的无辜人家,我们陆家倒落个愚笨到娶错新娘子的烂名声而颜面扫地。”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妥协,将错就错了?陆家长子的终生大事可不是儿戏!”陆老太太越想越憋屈。
“将错就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我看来,其实我们并没有娶错。”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老太太一脸疑惑。
“我且问您,大帅为什么非要点名让骆家嫡出女儿做大儿媳?不正是因为之前一个神婆的预言吗?”凌婶递给陆老太太一碗热茶让其降火,随后解释道:“从大帅派人去向骆家提亲时,我的心里就犯嘀咕,那骆文鸢从小娇生惯养,性子也很是任性跋扈,这种女孩真的是能帮陆家度过劫难的贵人?可刚才听骆太太一解释,我才如梦方醒。没准呀,正如那对夫妇所言,那个骆文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骆家正妻之女’,神婆所指的贵人或许也是她。”
陆老太太沉思片刻,还是感觉不妥,又道:“可是那骆文雪我们以前都没见过面,什么性子我们都不清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让她嫁给一寒,万一......”
“老夫人,这不是什么大事,刚才说了,骆文雪如今像个浮萍一样,无依无靠的,除了顺从咱陆家没别的出路,只要我们严加管教,她应该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说句自私的话,大少爷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做正妻,没有家世撑腰却又有体面身份,而且没有资本阻止大少爷娶画眉,这样一来最起码能保证内宅和谐安分。所以说我才会说,将错就错不是不可以。”
“话虽这么说,但这关乎一寒的终生大事,马虎不得,那骆文雪什么品性,我得亲自瞧一瞧,若她真如所言能够安分守己,好好服侍一寒,甘心与画眉共侍一夫,这孙媳妇我也就认了,可若是品行不堪、不合我意的话.......”陆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做法了,要怪,就怪她那狠心的父亲坑害了她吧!”
凌婶听罢,无奈摇摇头,她最清楚自家老太太的性子,向来果断,说一不二,今日这么说,将来肯定做的出来。她透过窗户望向不远处熄了灯火的陆宅,又回忆起从花轿上走下来的娇俏清瘦的年轻女孩,不免心里感到惋惜,深深叹了一口气。
但愿那孩子的性子能合老太太的心意吧,或者说,但愿那姑娘能聪明一些,懂得讨老太太欢心吧。
清晨,天际才泛起鱼肚白,陆一寒就迷迷糊糊的起床了,正习惯性的伸着懒腰,忽感觉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裹着一套棉被,旁边还烧着火炉。他挠挠头,回忆着昨晚的事,自己昨晚明明硬撑着睡在冷床板上,迷迷糊糊中觉得暖和很多,本以为是冻出幻觉来了,却没想到一觉醒来真的置身暖被窝里。正当他纳闷时,外面想起了敲门声。是凌奶娘的声音:“少爷,你醒了吗?二太太叫你去吃早饭呢。”
陆一寒听清来人的声音,心想莫非是凌奶娘给他送来的?他利索的穿戴好衣服后,开了房门,正对上凌婶那些许无奈的眼神,陆一寒讪笑道:“凌妈妈,早安。”
“你昨晚还真让新娘子独守空房啦?”凌婶轻拍他一下,埋怨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任性妄为的年纪了,你就算再不喜欢那骆家姑娘,人家也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你大婚之日就公然冷落新娘子,让人家姑娘颜面何存?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陆一寒是吃凌婶的**长大的,再加上凌婶对他照顾有加,以至于陆一寒把她当做最亲的人,所以他们两人说话向来直言不讳,从没在乎过身份悬殊。
陆一寒依旧不以为然,冷哼道:“又不是我求着她来嫁我的,是我爹硬把她塞给我的,她要哭,上我爹那里哭去。”陆一寒并没有透露昨晚其实是自己这个新郎官被新娘子吃了闭门羹。
凌婶无奈摇摇头,道:“要是真如你所言,人家姑娘上大帅或老夫人那里哭诉倒也算了,可她不哭也不闹,反而一大清早就起床为大帅和你准备了早餐,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呵,讨好人谁不会?那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她们要的根本就不是丈夫的宠爱,而是权贵人家少奶奶的头衔,和荣华富贵的生活。”
“你呀!”凌婶上前打算给他一个爆栗,忿忿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要再这样子,我以后可就真懒得管你了!”
陆一寒揉了揉额头,将她扶进屋里,亲昵道:“哎呀,谁都可能不管我,凌奶娘你绝不可能不管我的,就好比昨晚,你不还怕我冻着,给我送来这些棉被和炉子吗?”
凌婶歪着头看着他,疑惑道:“谁给你送棉被了?我昨晚一直待在老夫人的别院里都没回来过,怎么给你送棉被?”她说到这里,忽想到什么,站起来惊叫道:“你别告诉我昨晚书房里连棉被都没有,你硬是冻着睡了一晚上!”
凌婶无视陆一寒那诧异的表情,跑到床榻前看了看,发现床板上除了枕头和棉被以外,连褥子都没有,很明显是陆一寒躺在冷床板上睡着了才被人盖了棉被的。她急忙转过身摸摸陆一寒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斥道:“是不是大帅把被褥撤掉的?你说说你!倔驴一个,跟大帅较什么劲呀?万一把自己冻坏了咋整呀?到时候生病受罪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陆一寒怔了怔,疑惑道:“你昨晚没来?那这被褥是谁送来的?画眉吗?”
“画眉被大帅送出府暂住她老娘家了,声称你成亲之前不准回来,她怎么给你送?其他丫鬟更别说了。”凌奶娘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瞧瞧他有什么病状。
“难不成....是凌枫?”
“小枫他就一愣头青,把大帅的话当圣旨一样,哪里敢违抗大帅?我看哪,肯定是新娘子心疼你,怕你冻着,所以给你送了棉被和炉子。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你什么气度,人家什么气度?这么好的姑娘跟了你,我看真像外人说的那样,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凌婶一边唠叨一遍检查,确认他没有什么感冒发烧的症状,便没好气道:“走吧,吃早饭去吧,洞房不陪她,难道连个早餐都不陪她吗?顺便跟她道个歉,再道个谢,记住,态度好点,别跟人家姑娘欠你钱似的。”
凌婶说完,拉着有些呆愣的陆一寒便往正堂餐厅走,陆一寒半天才回过神来,又问道:“那这顿早饭,那几个婆娘在不在?在的话我可不去。”
凌婶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婆娘”指的是谁,答道:“大帅知道你不待见三太太,所以没让她来,至于你二婶婶和姑姑....怎么说也是陆家长辈,总要见一见新媳妇的。少爷你别理她们就是了。”
陆一寒听到那两人也在场,立马脸冷了下来,但耐不住凌婶的劝,便顺从的走到正堂的餐厅。圆形的大餐桌上,大帅因为身体不舒服,随便喝了一碗粥就回房休息了,所以现在餐桌上坐着四个女人,曹毓萍、骆文雪,以及一胖一瘦两个妇人。
较瘦的妇女是陆霆山的妹妹,也是陆一寒的姑姑,丈夫姓樊,所以被称作樊陆氏,小辈们则称其为樊姑姑。她保养得倒是挺好,肤色健康,身材匀称,穿着朴素的暗绿色旗袍,光坐在那里就散发着自身独有的高傲气场。
另一位富态的中年妇人则身宽体胖,面容比较蜡黄粗糙,很明显是自小风吹日晒所致,唇角弧度向下,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高傲不已,与大帅身边端庄柔和的曹毓萍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这位其貌不扬的妇人便是陆一寒的婶婶,也是陆大帅已故兄弟的妻子、堂少爷陆一泓的母亲——宋氏。陆大帅兄弟俩其实是农村孩子,生活困苦,后来结伴入伍征战多年才有了后来的官职地位。陆二叔很早便娶了妻,娶的是农村老家土财主的姑娘,也就是宋氏。宋氏自小在山村里摸爬滚打长大,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市井村妇,以至于她不自觉染上了泼辣刁蛮的市井气息,就算后来丈夫谋了官职,带她进城生活,也没能改掉她一身的乡下气。后来陆二叔为救陆大帅而牺牲,陆大帅便把宋氏母子俩接进陆家好吃好喝对待,或许是出于愧疚,他对宋氏是百般纵容和偏袒,就算她的言行举止再不成体统,大帅也是一笑了之。
而二太太曹毓萍却是完全相反的气质,虽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姿态端庄,成熟大气,身穿朴素淡雅的淡蓝色长裙和斜襟衫,笑的温雅大方,看上去那样的平易近人。她见陆一寒来了,温雅而笑道:“一寒,昨晚累坏了吧,快快过来用早饭吧,你看看你的新媳妇给你做了多少菜,快来尝尝吧。”
陆一寒刚刚坐下,宋氏却讥讽一笑:“哼,昨晚连新娘子碰都没碰一下,怎么可能累着?也幸亏昨晚没让出门,否则非得跑哪个窑子里瞎胡闹,让我们陆家丢脸.....”
曹毓萍忽瞪了她一眼,宋氏才悻悻的闭了嘴。
骆文雪忽起身,温和笑道:“二太太、二婶婶,还请不要误会少爷,是昨晚儿媳偶染风寒,身体抱恙,又怕传染给少爷,所以无奈之下请大少爷回书房就寝,说起来,是我的不是。”
“骆小姐,你呀,就不必为他开脱了。”宋氏冲骆文雪一笑,又瞥了一眼陆一寒,冷冷道:“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娶了这么好的媳妇还不懂得珍惜,以后呀,好好待人家小姐,给陆家传宗接代,也算为陆家尽孝了。”
陆一寒也没有理她,自顾自的拿起汤勺一口一口舀粥喝。没一会儿,宋氏又皱着眉开口道:“不愧是一个贱婢生的种儿,一点教养都没有,都日上三竿了才起床,到了长辈面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坐下就吃,呵,要是你有我家一泓一半优秀的话,也不至于名声差成这样。”
“你说够没有?”曹毓萍不悦,低声骂道。
“咋的?这种不肖子孙还不让人说了?嫂子你呀,就是太骄纵他了,才把他宠成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货色。”
旁边侍立的林奶娘听宋氏的话越说越难听,也皱起眉头,冷眼瞪着她。而陆一寒拿起碗扬起头将最后一点稀粥倒进嘴里,口齿不清道:“是,我没脸没皮,就你家一泓是天下第一好男儿,我自愧不如。”他咽下米粥,又塞了几口菜,起身道:“我饱了,二娘和婶婶随意。”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宋氏依旧坐在那里骂骂咧咧:“你看看,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目无尊长、顽劣不堪,嫂子你呀,就应该好好管管他!”
曹毓萍终于忍不住了,厉声道:“大清早的你吃枪药啦?还没完没了了,新媳妇就在这里呢!你也不怕人家笑话!”
“呵,笑话,要说笑话,哪有那臭小子能闹笑话呀。”宋氏不屑一顾,又拉起骆文雪的手,道:“骆小姐呀,让你跟了这样一个臭小子真是委屈你了,以后呀,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婶婶,婶婶帮你出气。”
骆文雪莞尔一笑道:“那么有句话,我想请问二婶婶,您是听了谁的风言风语,说昨晚我在新房受了委屈,被大少爷冷落了呢?”
宋氏怔了怔,道:“昨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就奇了怪了,昨晚院里除了我和大少爷外,只有凌副官守在院里,我相信凌副官也不是多嘴的人,这种事也不好听,自然是会守口如瓶,怎么才一晚上时间就闹得人尽皆知了呢?莫非......二婶婶派人躲在窗外,监视洞房里的一举一动?”
“你,你这是什么话?”宋氏粗糙的脸突然一红。
“我的意思是,我和大少爷的亲事是陆骆两家的联姻,关系着两个家族的颜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作为新妇自然要顺着少爷一些,再者说,昨晚是我身体抱恙主动要求与大少爷分房就寝,却没想到闹出了这般难听的谣言。可二婶婶你听闻这种谣言,非但不为陆家颜面着想去将谣言压下去,并惩罚造谣者。反而大肆宣扬,败坏陆家长子的名声,让陆家脸上无光。我想请问,您是何居心?”
“小丫头,你什么意思?”宋氏一拍桌子,怒道:“你是晚辈,我是长辈,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晚辈自然要有晚辈的样子,我也深知自己陆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所以我昨晚为大少爷的身体着想,劝其回书房就寝,尽身为妻子的本分;也大清早起床为长辈们准备饭菜,尽身为儿媳的孝心;大少爷替我受了冤枉,我自然要替他辩解一二,尽身为少奶奶的职责。所以,作为晚辈,我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同样的,二婶婶作为长辈,也应该以身作则,爱护晚辈,处处为陆家颜面着想......”骆文雪笑容渐渐冷却,冷言道:“而不是听信闲人碎嘴,窥探别人闺房私事,以讹传讹,唯恐天下不乱!”
宋氏气急,正要发作,骆文雪忽跪下,恭敬道:“儿媳自知今日言语无状,顶撞了二婶婶,所以深感惭愧,所以自请去婆母的牌位前罚跪自省。”
宋氏被呛声,斥道“什么婆母的牌位?你婆母在旁边坐着呢!哪来的什么牌位?”
“二娘养育和教导大少爷,自然配做我的婆母,但我今日还未来得及给我的亲婆母下跪问安,实属不孝,所以,还请两位长辈成全。”
宋氏气的脸涨红,语气逐渐尖锐,“胡闹!你是陆家的大少奶奶,骆家的千金!岂能给那个贱婢下跪?你把我们陆家的脸往哪搁?”
“或许在你们口中,我的亲婆母只是一个丫鬟,一个婢女。”骆文雪抬起头,正色道:“但在我心里,她是大帅的发妻,大少爷的母亲,将我的丈夫带到这个世界的人,也是陆家传宗接代的功臣,正所谓生育之恩大于天。她对大少爷有恩,对我有恩,对整个陆家亦有恩。所以,她自然当得起我一跪。”
凌婶一直站在旁边目睹一切,听到这里眼眶忽一温润,欣慰的点点头,向骆文雪投去敬佩的目光。后见宋氏又要发作,给二太太使了个眼色,曹毓萍会意,立马拉住宋氏,冷言斥道:“你闹够没有?大喜的日子你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吗?我看人家骆小姐说的很对,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要真闲得慌,不如赶快回去准备你家一泓的婚事,总好过天天在这里嚼舌头!”
素来温和的曹毓萍忽然一吼,宋氏才彻底消停下来,不服气的撅着嘴,冷眼看着骆文雪被凌婶领走离开正厅。待两人走出院子后,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樊姑姑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淡淡道:“嫂子,你看看那丫头目无尊长的样子,很明显就没把你当成亲婆母看待,你呀,以后提防着点吧。”
曹毓萍默默端起碗,用汤勺一点一点搅拌着碗里的汤汁,淡淡一笑,道:“我倒觉得,这姑娘很有趣,也聪明,很合我的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