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维啸目光一闪,神色上却只是点了点头,说:“如此也好。”说完,便背着手走了出去。
不多时,小善子出来请韩云鼎,韩云鼎这才走了进去。
御书房的正到一排五间的房子,一进去的小厅是宫女内侍们听侯吩咐的地方,左边两间打通,是孟胤运处理朝政的地方,而右边的两间则是孟胤运起卧歇息的地方。小善子将韩云鼎带进左边的书房,只见孟胤运端坐在紫檀木雕龙凤瑞兽的长案之后,沉着脸翻阅案上那一堆奏折,身后站着两个样貌清秀的宫女,一个轻轻地摇着一把孔雀毛扎成的扇子,另一个则捧着拂尘等物,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样子。
韩云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案前五步远的地方撩袍下跪,说:“微臣韩云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胤运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奏折,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她忍不住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他眉宇间一派平静淡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这时,黄灿带着小善子走了进来,只见小善子弯着腰,双手高高地举着一个托盘,目不斜视,动作比平常更加小心翼翼。托盘上有一只三寸大小的白玉碗,看上去竟是用整块白玉雕成的,四周雕着精致的花鸟纹饰,碗里面盛着金丝红枣莲子粥,正散发出清淡却诱人的清香,韩云鼎远远闻到气味,腹中不由得又一阵“咕噜”的声响,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由得红了脸。
好在,孟胤运和黄灿等都不曾注意到这异样的声音。
黄灿将托盘上的玉碗接了过来,呈到孟胤运面前,说:“皇上,都已经未时了您还粒米未进,就是铁打的身子恐怕也受不了呀,好歹用些粥垫垫肚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孟胤运突然扔了奏折,一把抓过黄灿手里的白玉碗,死命地往地上一砸,那价值连城的白玉碗砸在韩云鼎脚边,倾刻之间化成无数碎片,有黏稠的米粥溅在她的脸上、衣服上,她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请皇上保重龙体。”黄灿连忙跪了下来,宫女内侍们也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室。
孟胤运这才发现韩云鼎似的,淡淡地说:“韩爱卿起来说话吧。”神色淡得好像刚才摔碗的人不是他一般。黄灿见状便向身后的小善子使了个眼色,小善子忙叫了人进来轻手轻脚地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既然孟胤运都这么说了,韩云鼎也只得从善如流地说道:“谢皇上恩典。”到底是身体虚弱,又跪了一阵,起来的时候便踉跄了一下,孟胤运瞧见了,眉头微微一皱,说:“赐座。”
龙椅的左下方有一排八张椅子,黄灿便将韩云鼎引到离孟胤运最近的那张椅子上,在韩云鼎坐下的时候递了一方帕子给她,韩云鼎感激地接过,只草草地擦了一下身上的脏污便搁下了帕子看着孟胤运。
“以你之见,那弩弓究竟可否用于战事?”孟胤运问。
韩云鼎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弩弓虽然精巧,力道看来也很不错,是一件防身的利器,但射程却不远,看起来似乎并不适用于战场。不过,微臣并不懂得兵刃之道,这弩弓还能有别的变化也未可知,只是……”她说着,朝左右看了一下,为难地停顿下来。
孟胤运向黄灿使了一个眼色,黄灿便招呼着殿里的宫女内侍们出去了,宽敞的书房中只剩下孟胤运和韩云鼎两人。韩云鼎便说:“微臣这几年虽然深居于家中,对于朝堂上的局势也略有耳闻,今天在朝堂上才知道您堂堂的天子竟然被几名前朝老臣压制得动弹不得,那时候微臣便想,那弩弓虽然未必能用于战事,但有一处皇上或许用得上。”
“哦?你所指的是哪一处?”孟胤运很感兴趣地问道。
韩云鼎将昨天晚上半夜遇见孟胤运与几名亲信见面的事说了,然后说:“皇上差崔大人、徐大人查探之事没有任何结果,并不是因为两位大人办事不力,而是因为他们是皇上您的亲信,就好比皇上您身上佩带的宝剑、弯弓一样,你一动别人便能瞧得见,瞧见了自然是要防备的,但若您有一把暮氏姐弟所献的弩弓,别人看不见,不知道您有那样的兵器,便不会生出防备之心,也无从防备了。”
孟胤运听着她的话思索起来,这个方法他倒是的确没有想过。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从出生之后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只有别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他却从来用不着这样的小心思,韩云鼎这么一说,他心里仿佛开了一扇窗户一般明亮起来。过了半晌,他才看向韩云鼎,说:“爱卿的意思是?”
“文治受阻,有了武功也一样可以震慑朝廷。”韩云鼎暗示地说道,“若皇上有了不世之功,自然可以震慑朝中文武,到时候便不需要再紧着拿捏他们的把柄,只需要慢慢等待,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便是了。”
孟胤运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韩云鼎,目光清亮:“韩爱卿所言极有道理,只是……”
“微臣一点浅薄之见,相信皇上自有圣裁。”韩云鼎连忙撇清关系,说,“微臣觉得,这种小巧隐蔽的弩弓或许会适合军营里的密探使用。那暮氏姐弟还在宫门处等候,皇上若想知道这弩弓可否用在其他地方可宣他二人进宫详问。”
孟胤运点了点头,扬声叫了一名小内侍去请暮氏姐弟,接着又问:“爱卿觉得这两人可靠吗?”
韩云鼎便将先前暮士钦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而后又说:“市井小民为了生计有些油滑也是不得已,暮绵绵当日虽然利用皇上您脱身,但她一来并没有真的要走您的玉佩,二来也是不知道皇上您的尊贵。微臣既不想皇上您治他们罪,也不想隐瞒实情,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皇上饶了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