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灵瑶穿了一身干练的中性衣裳,头发高高束起,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长相秀气的小生。她拿了一把扇子,也不扇,就在手里握着,时不时地转上一转。
平阳侯府的后门平日里虽没人把手,却总是锁着的,除却下人们采购东西或者早晚倒泔水,是不会开的。
灵瑶刚一到,远远的便有小厮跑了过来,待看清来人,才道:“公主,您这是……”
“公主在这府里觉得烦闷无聊,想去那鸿瑞酒楼听听说书的,可千万别告诉世子!”玉桥说道,“还不快把门打开!”
“这……”那小厮不敢答应,玉桥干脆给了他一下,她力道不重,倒是给那小厮吓了一跳:“玉桥姐姐……”
“公主,这小崽子不懂事,奴婢去和他说。”玉桥说完,就扯着小厮的耳朵到了墙角,看了一眼灵瑶的方向确定她没跟过来,才道:“你个傻的,公主要做什么你竟敢公然违背,不想活了?”
那小厮哭丧着脸,道:“玉桥姑娘,不是小的不开门,而是公主偷偷出去……这,这不合规矩啊!”
玉桥不与他争执,道:“你且说,你管的了吗?”
“自然不能了!”
“那难道这府里,没人管的了?”
“自然是有的……”小厮挠挠头,突然醒悟了过来,忙笑道:“玉桥姑娘,小的懂了,小的这就去开门!”
“公主出府,我也不放心,外头哪里有府里安全!可是我怎么拦着公主啊?你且放心与世子说,世子不仅不会怪你,还会赏赐你呢!”
“好嘞!多谢玉桥姐姐提醒!”那小厮欢天喜地地给灵瑶开了门,然后赶紧报信去了。
灵瑶把玩着手里的扇子,颇有些高兴的样子,道:“戏台子搭好了,观众也找好了,就等着那吴冰宁上台好好演上一番了!”
玉桥笑了笑,应声道:“公主聪敏。”
“那是,”灵瑶说道,“走,咱先去鸿瑞酒楼吃点茶点去!”
鸿瑞酒楼。
灵瑶她们来的有些早,说书人还未到,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坐在了角落里,看着三三两两的食客边吃边聊,听了几耳朵闲话。灵瑶心里有了些底,原来那说书人刚到京城,那故事已经说了两三日了,那故事情节新颖,耐人寻味,故而他们早早就来这儿守着了。
“看来那个说书的,还有两把刷子。”灵瑶说道。
玉桥闻言便道:“若是公主喜欢,大可请他去府中说,有赏钱拿,他定是愿意的。”
正说着,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吴冰宁坐在轮椅上由慎心推了进来,她环视了一番,找到灵瑶,便让慎心推着过来:“灵瑶妹妹,久等了。”
“我们也才刚到。”灵瑶道,“姐姐还未用早膳吧?来尝尝这鸿瑞酒楼的茶点,样样都精致可口。”
她给吴冰宁象征性地夹了一块模样还算可以的糕点放到了她的碟子里:“尝尝?”
“好。”吴冰宁笑道,吃了一口慢慢嚼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灵瑶妹妹,一会儿咱们便去金玉阁瞧瞧吧?”
“不急,金玉阁巳时才开门营业,去的早了也只能在门外头看看罢了。”灵瑶道,“还不若在这儿听会儿书,倒也惬意。”
吴冰宁假意笑笑,“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酒楼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点了壶茶水还有一些花生之类的慢慢吃着,眼看这样已经过了饭点,这鸿瑞酒楼的大厅竟满满当当的没有站脚的地儿了。
吴冰宁伸着脖子看了看,那些来听书的大多是市井之人,更多还是些糙汉子,她拿出手帕轻轻掩住口鼻,道:“我看咱们坐得有些靠后,一会儿该瞧不见前头了,灵瑶妹妹,咱们不如往前坐坐?”
“无妨,来听书又不是来看书,听得到就行。”灵瑶将一个花生放到口里细细嚼着,不在意道。
吴冰宁也只好不再多言,只是捂着口鼻的帕子没再拿下来过。
大厅里逐渐变得安静,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也慢慢平息,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人从后台走出,如此便罢了,他的面上竟还盖了一张看起来便觉得廉价的面具。
只见他衣袍一撩,便坐在了凳子上,桌子上的醒木一拍,张口便道:“上回说到,那位侯爷骁勇善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虽说是旁支所出,却与开国皇帝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反观如今皇室一脉,竟再无比他更为善战者,也没有比他更年少有为功劳之大者,本就都是一脉子孙,他本想着为人臣子定是要尽忠报国,哪知那皇帝竟妒忌他的才华贪恋他的兵权,欲要动手……”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就连吴冰宁也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帕子,听得入迷。可是灵瑶却深感不妙,这声音怎的如此耳熟?
她细细回想,还未来得及记起来,玉桥便道:“公主。”
灵瑶回神,算算时辰,段修然应该快赶到了,于是便不再想那个说书人,而是点了点头,示意玉桥可以行动了。
玉桥心领神会,拿起桌上的杯子便往外一摔,杯子应声而碎,突然一大队穿着夜行衣的人便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这群人虽一个个都带了面罩,却可以看到他门眼神里的凶光,手上拿着的刀剑也不像是假的,看上去骇人极了。
人群顿时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慎心也想要赶紧逃跑,却还记得吴冰宁,刚要上前推走吴冰宁,慌乱中就被玉桥拉住了:“快走!”
慎心无法,被玉桥拉了出去,而吴冰宁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她虽也见过些场面,可那不过是有段修然护着,还有大队人马保护,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拼命转动轮椅想要出去,却被一个黑衣人看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吴冰宁脸色惨白,眼看着那大刀就要朝着自己劈来,这一刀下去恐怕她就再也活不成了!千钧一发之际,吴冰宁赶紧起身,一下子闪了过去,逃命的时候腿脚方便的很,根本就不像落下残疾的样子。
眼看着那人还要追来,吴冰宁来不及思考拔腿便向往跑去。灵瑶在窗口远远看到了骑马赶来的段修然,轻轻一笑,她就知道,于情于理,段修然都不会让她一人上街的。
结果可想而知,这两个人定然是会碰面,不过段修然若是知道自己被骗了,会怎么想呢?
灵瑶轻轻一笑,回头间便看到了那个说书先生,此时也正狼狈地躲在桌子后面,虽根本没人想要杀他,可是他好像很怕死,在桌子下瑟瑟发抖。
灵瑶突然意识到他那熟悉的声音,细细回想,突然一惊——赵熠?!
他不是被流放了吗,此时应该在三千里外的边塞啊!而细细回想他刚刚说的那个故事,不就是在指桑骂槐说父皇和定安侯吗!
这群黑衣人本就是瑞帝派给灵瑶的暗卫,被灵瑶安排来做戏揭穿吴冰宁的戏码,眼下情急,灵瑶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喊了一声:“把他抓起来!”
暗卫们一听,赶紧朝着灵瑶所指的方向看去,而那说书的也闻声看向灵瑶,突然眸光里有了些狠色,只见他猛然把桌子一掀,暗卫们察觉不到他的动机,那人就飞速滚到了灵瑶的身边,按住她的脚踝一下子把她拖倒在地。
灵瑶并未预料到,下意识尖叫一声,想反抗却奈何脚被那人死死按住,根本使不上力气,更是动弹不得。
“公主!”暗卫们虽有本事,可是公主在他手中,他们不敢贸然上前。
而那说书人的面具也在刚刚的惊险中掉落,露出了他原本的容貌,灵瑶猜测的果然没错,那个说书的,就是赵熠。
他不知哪里来的一把匕首,此时就架在灵瑶光洁的脖颈上,恶狠狠道:“你们若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瑶儿!”段修然也赶了过来,那一瞬间,灵瑶竟在他的眸子里读到了满满的心急与担忧。
“都别过来!”赵熠拖着灵瑶一步步退后,靠在门框上,“准备一万两银票,还有一匹上好的千里马,今晚亥时,京郊乌青山脚的破庙,我们一手交银票,一手交人!”
说完,他也不多嘴,只留下一句“只允许你一个人来”,然后四处看了看,最后拽着灵瑶走到段修然的马旁,策马离去了。
“世子!”玉桥跑过来,眼眶根本兜不住眼泪,焦急道:“怎么办啊!”
“先回去,禀报陛下,召集人马,切不可失了分寸。”段修然眸色微凉,语气冰冷,宛若片片锋利之刃,恨不得将谁千刀万剐。
夜幕很快降临,赵熠把灵瑶绑在京城外一个破庙里,为了避免她多言,还给她的嘴里堵了一块破布。
灵瑶本有功夫在身,可是却没想到赵熠这个草包竟有这么大力气,她习武本就是强身健体多些,哪里会真的近距离搏斗?没想到竟被他钻了空子。
“赵灵瑶,我真羡慕你。”赵熠从口袋里找出一块看上去就干巴巴的馍,掰一块灵瑶都能看到掉落的渣渣,可是原本矫情的赵熠却并不在乎,只是把馍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同是赵氏子孙,你和你父皇就是享尽荣华富贵,我和我父王则是天人永隔,你说说,命运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