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浅收回她悄悄打量的目光,视线在满地的尸体上转了一圈,她紧了紧自己握紧落白裳衣袖的手。
落白裳感受到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变紧了些,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见花浅没有任何反应,只道:“他没有恶意。”
花浅往落白裳身后退了退,却又似想起什么的止住了退却的步伐,转而向前,她拉扯着衣袖的手并没有松开,人却突兀的挡在了落白裳的前面:
“这位公子的话有些不中听,你既然是落公子的朋友,就应该知道以落公子的为人不会做这种事。”
花浅抬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诸葛小明,明明比对面的男人矮上半截,但是却好像是在俯视对方一样。
微微上挑的眼角此刻无端的显露出几丝傲慢,又好似那只是旁人的错觉与偏见,明明这人端庄的很,连语调听起来都极其温柔。
落白裳盯着面前这个柔弱纤细却挡在他面前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怔忡,又带着一丝微妙。
诸葛小明有些许意外,却也并不尴尬,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语气里带着些玩世不恭:“哪种事?是牵着美娇娘?还是深陷温柔乡?”
“看清楚,是我牵着他,并且我只牵了衣袖,半点没有逾越。再说这便是要深陷温柔乡。”
花浅顿了一下,侧身看向落白裳俊美的面容,目光里带着痴缠,语调却又分明是在说玩笑话:
“那也指不定是谁觊觎谁啊。”
诸葛小明怪叫一声,满是唏嘘:“啧啧啧,这话说的明摆着的馋我家白裳的身子啊,世风日下啊。”
一边说一边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一副不好意思见人的样子,露出的两只眼睛却咕溜溜的转个不停。
花浅懒得理诸葛小明,见他这样也没露出半点不满。
花浅退回了落白裳身后,半点没有人设崩塌的烦恼,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有些突兀。
处处充满了不和谐。
但是花浅并不在意,她突然找回了点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失的感觉。
曾几何时她常常突然戏精附体一样同人的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扮演着自己曾经扮演过的角色。
很久没有过了,多年来的,深沉的压抑,终于迎来了突破口。
花浅突然想起,扮演一个角色最重要的是入戏,她在魔教的戏演太久了,忘了自己本来应该是什么样。
谁都不能改变她的计划,但是只要结果达到了,过程不重要。
诸葛小明饶有深意的笑了笑。
落白裳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遥遥的望着远方深沉的夜色。
“事情办完了,下山吧。”
“好呀~”
花浅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跟在后面。
……
清晨的阳光和煦温暖,一两只蝉早早的开始营业。
花浅从马车下来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头顶门匾上的两个大字。
花浅当然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再过不久就又要主持新一轮武林大会。
目的表面来看是因为近几年魔教蠢蠢欲动,武林盟亦是按捺不住,各大门派之间暗流涌动。
暗地里嘛,呵。花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花浅的两位兄长一文一武皆在朝为官,花家也算是江南望族,家财万贯。
但跟横据整个大乾幕后的隐世之族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大乾朝廷对江湖之事闭口不谈的原因,就是在这隐世之族身上。
当今天下尚武,武功绝顶者可以一敌百,于万军之中取首领之项上人头。
军中将士皆有习武,按理说可以直接强力镇压,毕竟高手终究罕有。
然,大乾历二九一年,龚武侯带军十万前往镇压江湖中人,宫内十大高手伴行,江湖大小门派接近全灭,被朝廷强行招安。
江湖风雨飘摇,名存实亡。
正当此时,隐世家族横空出世。
藏剑者手持三尺青锋,一步杀十人,连杀三十里,连杀三天三夜,杀的血流成河,杀到大军人心惶惶,仍不见疲态。
龚武侯下令,大军分为五队,中间一队引藏剑者入林,游击围困。
其余五队,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而化之,收编江湖余孽。
不料西军遭遇控傀者,前线全面溃败,军士皆化作人傀,由西向北,转向将屠刀挥向北军。
东军行军十里进入迷阵,难以挣脱,道者于阵前盘坐,上万大军,无一人突围。
南军是唯一前进上百里的军队,突遇一女子,自称媆姬,于阵前起舞,舞姿绝美,所见者,皆自戳双目。
同日,大内数十高手被耀兵尽数杀害,龚武侯断一臂,带残存大军回朝。
举朝哗然,隐世之族以让人震惊的方式进入了大乾官方的视线。
同年,大乾官方所设监管局被一股神秘势力全面拆毁,江湖彻底失去控制。
随后风雨飘摇的江湖,五个门派乘势而起,分别是青山门,崆峒派,月华门,惊风派,武当派。
各类势力也粉墨登场,魔教顺势而起,盖压当世。
大乾历三三九年,为了抵抗魔教,第一位武林盟主经过二门三派五楼十二庄举办的武林大会出现了。
武林盟主率领整个江湖,合纵连横,重创魔教。
风风雨雨二十年。
大乾历三五九年,新一届武林大会要召开了。
这些都是花浅从各种渠道收到的消息,此时花浅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头顶闪耀的两个大字:武盟。
笔力险劲如铁画银钩,狂放犀利之余,笔锋尽显杀气,犹如出鞘利刃。
花浅看着诸葛小明轻车熟路的招呼着看门的护卫,只能安静如鸡的牵着落白裳的衣袖。
进门便见一座威武雄壮的石碑立在中间,上书:
若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吾,吾必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天下,吾必以天下之害尽系于己身。
如之前的字体一样,该是出自那位武林盟主之手。
绕过石碑,只见一个蓝衣小厮怔怔的望着她,视线从她的脸落到她紧握衣袖的手。
就这样来回看了好几眼,蓝衣小厮身体微微后倾,夸张的倒吸一口冷气,惊呼:“少爷带少夫人回来了!”
余音绕梁。
花浅好似迟来的感受到了羞耻,微微低头羞红了耳根,却也没有放手,只是扑闪着眸子,静静的站在落白裳背后。
没有人注意到,花浅的视线已经黏在了落白裳身上。
白皙修长的脖颈下,笔直的背被玄色衣袍包裹,玄色腰封束起他劲瘦的腰,乌发被风轻轻掀起,在空中卷起一个缠绵的弧度,隐约留下一抹青松的孤香。
人是视觉动物。
诸葛小明敲敲那蓝衣小厮的头,言语喧闹。
后面的两人却好似陷入了若有似无的暧昧之中。
……
雅致的房间里花浅坐在桌子前,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之后她放松了不少。
花浅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没来的及喝,麻烦就上门了
“给本小姐出来!”娇蛮的女声由远及近。
“砰——”的一声巨响后,房门被踹的大开。
花浅坐在凳子上端着茶杯一脸懵逼的看向门口。
一身红衣的女子手持出鞘的利剑瞬间就架在了花浅的脖子上。
花浅把刚刚喝进嘴里的茶吞了进去,默默的放下茶杯,颤颤巍巍道:
“这位女侠,有事咱们好好说啊,别伤了和气。”
雪白的剑身闪着凌厉的光,悄悄的抬起了花浅的下巴。
感受这一阵冰凉划过咽喉,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细腻的脖颈惊起一片细小的疙瘩,汗毛竖立。
“你就是落白裳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红衣女子满脸骄横。
“不是啊。”花浅声音颤抖。
红衣女子道:“这里就你你个女人,你敢说不是?你骗我!”
刀锋划上,花浅语气里满是惊恐:“女侠有话好好说。”
两人同步的顿了一下,都感觉到监视的人离开了。
若是有人在旁边就可以看到,听起来针锋相对的两人,其实脸上都十分平静。
阳光撒进屋内却又巧妙的避开了花浅和红衣女子的所在之地。
光与影的界限清晰分明。
红衣女子歪了下头,由上而下的看着花浅素白的小脸,她用剑拍拍花浅的脸,撇撇嘴道:“装模作样?”
花浅道:“不是装模作样,只是顺势而为。”
红衣女子弯腰微微向前倾,停在了隔花浅三寸的位置:“你就是我的联络人?”
花浅道:“你就是我的卧底?”
红衣女子道:“你看起来好弱。”
花浅笑了笑。
红衣女子又道:“你这人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花浅垂眸:“你也是。”
红衣女子道:“我真的是不太喜欢你。”
花浅道:“我不需要你的喜欢。”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
花浅突然侧头用脸吻上了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