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成者为王(1 / 1)禾何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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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苏朝壬辰年冬的这场大雪,下得太过绵长,直到来年开春时才收住。

都说瑞雪兆丰年,玖儿却没有身边人那样喜气洋洋的情绪。她不知道新的一年会发生什么变故,即使天性乐观,但对岚苑任务的忐忑依然大过于希望。

而让她不安的事还有一桩,最近身体变化得很快,不仅来了月信,还长胖了不少。她不知是不是勤治苑的饮食开太好,自己原本玲珑的胸部变得浑圆挺拔,腰肢虽还是一如既往的纤细,但屁股和大腿却变得饱满。

这样的“长胖”让她不好意思,眼下春寒料峭的天气还可以穿厚点掩盖,再多些时日待到春暖时,换上轻薄衣衫可真叫人害臊。

初春的风不等人,寒凉中带着丝丝暖意,吹绿了星星点点枫苑岸边的垂柳新芽。

这日傍晚,翊公子,瑜姑,一个年过半百穿黑长衫的男子,正坐在柳树边的绿雅轩喝酒。翊公子戴着上次的银面具,若不是有事商议,他是不愿叫红瑜来的。

红瑜看他的眼神总有几分缠绵的眷恋藏不住,他知道是思念时竣的缘故。

“红瑜,你那边近况如何?”翊公子冷冷的询问瑜姑。

“琮燕极受熙王宠爱,看样子要捧她做妃嫔,这条线得来的消息也最为准确,苏栎王对太子的贪腐奢靡早有所知,但却还是一次次驳回那些上奏的折子,假装眼不见为净。”瑜姑回复道。

翊公子喝了口酒,缓缓说道,“昽骅从小是他骄纵长大的,养成了今日不成器的样子,苏老贼后悔也晚了,而今就还剩父子情维系着,早晚会给他捅出大篓子。不过我觉着他应该还是会给晅政出成绩的机会,也就这一两年时间,毕竟也是他亲儿子。”

“政王府那边还是没太大动静...”瑜姑略略皱眉,心想着玖儿也算是用尽浑身解数了,几乎天天都在政王身边伺候着,但写回来的消息都无关乎权谋算计,不外是与朝臣商议献策解决哪里水患,哪里饥荒,哪里贼人为祸,哪些地方官员任用罢免等等,除了有几次上书恳请太子以身作则收敛奢华做派,完全看不出政王有针对打击的政敌,更不说有需要拉拢的臣子了。

“嗯,再看看吧。”翊公子倒是不着急,慢悠悠的说,“晅政沉稳,在外风评一向是最好的,他那边不动则以,要动必是大动。”

“是。”瑜姑眼带抱怨的看了眼黑衣老头,又说,“祁叔,你那边的人手脚利落些,可别再出岔子了,上月阿峰差点就被政王府的人发现行踪了,还好玖儿机敏,找了些人假扮杂役混进去送菜蔬才遮掩过去。”

祁叔本就黑的脸这会儿更黑了,“阿峰办事虽一向沉稳,但晅政那小子比旁人心眼多,容我再斟酌斟酌,再观察段时间看是否要替换下阿峰。”

“嗯,此事需祁叔考虑周全再决定。”翊公子发话道,“晅政是个难啃的骨头,但也最不用着急,昽骅视他为眼中钉,上月刺杀失败后必然还有动作。我们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他兄弟俩好好斗一斗,不论谁赢了谁都是桩好事。”

“是。”红瑜和祁叔都认为翊公子说得非常在理,眼下静关其变最好。

翊公子又问道,“对了,埋伏昽骅的事进展如何?”

“他们那边的镖局极为狡猾,派了三路镖师分别运送。我担心路上劫了假镖打草惊蛇,一直按捺着没动。五日后这三路人会在乾元城郊外汇合,那会儿动手是个好时机,我们已在周围做好充分准备,翊公子放心,此事必不会失手。”

瑜姑听了此话也点头说,“祁叔的消息果真没错,太子爷许诺给芝琼,要在花朝节时送她珍珠攒花玉缕衣,再过七日就是花朝节了,算算日子分毫不差。”

翊公子的眼中有野兽见了猎物的兴奋和犀利,他喝了口酒说,“昽骅四处搜刮敛财,万万想不到要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到时我亲自安排人在城郊外接应,此事办成后大家都有赏赐,这些天务必打起百分精神,不可露了蛛丝马迹。”

这三人又聊了些计划部署的详情,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才把各项事宜谈妥安排完毕。

时翊从枫苑出来后,和昱辉领着几个身手了得的手下,快马加鞭的赶往乾元城。

他有几年没回去了,在时翊心中,这处富丽繁华的城池,是生出他的地方,更是驱逐他的地方,他在这里曾拥有最初的无上尊荣,也在这里舔过血雨腥风的伤口。走遍了金镶玉砌的楼宇,也看尽了阴险丑恶的人心。

但无论怎样,他会回到这里,他一定会回到这里,做大苏的君王。

这个念头深深烙印在时翊骨子里,他流淌着君王的血液。

他是父亲现今唯一的儿子。他的父亲,前朝太子苏杙徽,中了自己的亲弟弟苏杙栎设下的圈套,不仅被废除还被流放至岭南荒矛之地。苏杙栎心狠手辣,即位后就下密令暗杀他们父子以斩草除根,时翊的两个哥哥和他最爱的父王都没能逃过劫难。

而今,他不仅要拿回属于父王的东西,他还要报仇。

这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把时翊心智磨得似一把尖利的刀。他苦练武艺勤于学习,从未有过少年的玩乐,终日谋划部署党羽于朝堂上下,也培养死士杀手于城池郊野。

他深刻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有朝一日,不仅要苏杙栎的性命,还要他遗臭在历史卷册中,为后人所唾弃。

这便是他想要的公道,为了这公道,他必要成为王道。

时翊策马赶到乾元城时,已是后半夜,他们在安排好的客栈歇下,这几日赶路都还未睡过囫囵觉,便打算先好好养足精神,再去城郊行动。

但不速之客打乱了时翊的安排,他躺下不多时就被昱辉的敲门声吵醒。

“翊公子,沁婳求见。”

时翊听到这个名字就皱起眉头。他极其不情愿的批衣起身,拉开房门问到,“你怎么来了?”

沁婳俯身行了礼道,“每年都要来祭祖的呀,下个月就清明了,翊公子难道忘记了?”

“噢,最近事多,我这次来乾元是有重要的事要办。祭祖由你们安排便是,我恐怕无法抽身参与。”时翊找理由是不想见他亲生母亲,刘夫人。

“祭祖的事翊公子不来也罢...”沁婳笑了笑说,“可是夫人说今日一定要见见公子的。”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时翊起身摆了个送客的手势,“请回吧,别耽误我们办正事。”

门外传来郎朗的女人声音,“就知道你不愿见我,所以我自己来了。”

刘夫人微笑着推门而入,她身姿挺拔肤白貌美,即使身穿家常衣裙,也掩不住周身与人不同的高贵气质。一见到夫人,沁婳和昱辉皆俯身行礼,独独时翊背对她站着,连头也不愿转。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单独和时翊说。”刘夫人扬了扬手。

“是。”昱辉和沁婳转身退去掩好门,知道他们母子二人必要谈重要的事。

“时翊,过了花朝节,你就十八岁了。”刘夫人含笑看着桀骜不驯的儿子,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我也不恼你,有朝一日你会懂的。”

时翊转过头,面无表情道,“你来是有事要说吧,别寒暄了,说吧。”

“我之前信上给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刘夫人问。

“不是跟你说过吗,绝无可能。你亲自来问也是这个答案。”时翊皱起了眉头,“那个面都没见过的苗氐国公主我毫无兴趣。更何况当年南下逃亡,亲眼见着苗氐军侵犯我大苏疆土,烧杀抢掠,要不是祁叔,我差点死在他们手上。如今你叫我娶苗氐女人为妻?荒谬至极。”

“你这孩子,看问题还是浅了些。”刘夫人幽幽的说,“没有永久的敌人更没有永久的朋友,你既要当君王,便要有能伸能屈的气魄心胸。现在我们在秐州莸州势力日渐强大,而莸州和苗氐国就隔着太子的封地泗州,苗氐那边早有心意与咱们合盟,若能拿下泗州,我们更有能力一鼓作气在南边称王。南方为大苏粮草重地,失了这三洲,苏老贼如瘸了条腿的马跑不动的,迟早被拿下。”

“你说的这些我早有谋划,”时翊依旧是冷冷的声调,“你万不可自作主张因小利失大局,引入狼子野心的苗氐人给我找麻烦。现在一切是我主事,该怎样部署安排我无需向你解释,但泗州早晚是我囊中之物。”

“你始终还是稚嫩了些...”刘夫人急急的想要辩解,

“不用多说了,你先回去,我今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祁叔安排了人去劫镖,我和昱辉要去接应他们。”

刘夫人提高了语气,有些生气的说,“我知道这次行动,但你们安排是在傍晚呀,现在大清早的,辰时才刚过半,你就那么不耐烦听我的意见吗?”

时翊确实不耐烦。

他拿了剑摔门而出,只扔下一句话,“你不走我走。”

这说一不二的急脾气和刘夫人一样,果然是亲生的。她望着房门,气得直拍桌子,怒骂道,“你真真要气死我,我每日烧香拜佛,就盼着你能有你大哥二哥半点懂事,怎么都是我生的,就这么不像呢!”

时翊听她提起时竣时飒心头更气,无名火从胸口烧到喉咙。他对门外候着的昱辉说,“我先出去逛逛,午后再来城郊柏树林找你们。”

“我和你一起。”昱辉还是不放心。

“我想独自待会儿。”

时翊头也不回的走到楼下,翻身骑上马,箭一般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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