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卑微小郭(1 / 1)一江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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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喧闹!

耳边是无尽的喧闹!

能别吵了么?!

宓鸾用力地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可这些话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

“宓鸾?”

“宓鸾你怎么了?”

“宓鸾?!”

“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宓鸾突然昏迷了过去!

她身上还穿着舞蹈服,放在被子里的手先感觉到了舞蹈服那特殊的布料质感,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镶着一盏墨绿色罩子的吊灯,鼻尖是苦苦的消毒水的味道。

耳边传来熟悉地音乐——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

她转头一看,郭淮耳朵里正塞着耳机,音乐就是从耳机里流出来的,夹杂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与屋外的吵杂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侧躺在窗边的沙发上,两条腿搭在一边的沙发扶手上,脖子则枕在另一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敞着怀随意地大开着,露出里面同色的高领毛衣。他此时正举着一本书页卷起的破书在翻读,书页轻轻翻动,发出细微的唰唰声,像羽毛轻抚耳畔的那抹温柔的触感。

屋外日光透过哈着水汽的玻璃窗透进屋内,打在他的脸上,为冷峻的五官增添了一抹温柔。

她张了张嘴,但不知为何发不出声来。

此时护士从外面走了进来:“哦呦,你醒啦?”

护士走过来将她慢慢扶起。

郭淮这才察觉到她醒了,赶紧摘下耳机,问:“怎么样?”

宓鸾看着他眼神中的关切,抿了抿唇,问:“你怎么在这儿?”

郭淮挑眉调侃道:“你不该问问你自己怎么在这儿的?”

“……”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挨老师训被训到医院的。”

宓鸾垂眸,被子底下摆在肋骨上的手尴尬地动了动。

郭淮见她小脸苍白,与身下的床单近乎一个颜色,不逗她了,说:“是你那个舍友周……”

“周怡。”

“对,周怡叫我来的。”

宓鸾轻轻地点了点头,舔了舔干燥地嘴唇,刚要开口,却听郭淮又说:“你甭想打发我走啊,你都这样儿了,于情于理我都得在这儿看着。咱俩虽说没什么其他的关系,但好歹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还成立吧?”说完,也不顾宓鸾的反应,接过护士手里的水缸,跟护士说道:“麻烦您现在这儿看着她点儿,我去给她打点水。”

郭淮离开像一阵风,生怕宓鸾叫住他又把他往回赶。

护士帮宓鸾查看了一下吊瓶,掏出圆珠笔,“咔哒”一声点开笔头,捞起病床边的病历开始记录,一边写还一边夸奖郭淮:“你这哪儿挑出来的‘房东’啊?长得又好,又知道心疼人儿。”

护士这话纯属调侃,她比他们俩大不少,刚刚结婚,能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弥漫的什么氛围吗?

宓鸾听到她的调侃,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他真是我房东……”

护士“咔哒”一声将笔摁回笔管儿,只当她是害羞顺着她的话说:“嗯,谁也没说不是呀。”

“……”

花城位于北方偏北的地方,男男女女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豪气。与南方青山秀水里养出来的含蓄温婉的娇儿不同,北方的人血液里都流淌着一股从泥地里翻上来的粗糙气。远远地吼一嗓子,都觉得那句话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砸到自己面前。护士一听就是正宗花城人,吐气咬字中都带着一股子北方人的痞劲儿。

这种劲儿在郭淮身上也能找到。

见他打水回来,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进门,护士叮嘱道:“你这是营养不了,回去得多吃饭啊,女孩儿不能为了爱美连命都不要啊,打完吊瓶就能出院了,待会儿拔针的时候叫我。”

郭淮连忙点头道谢。

护士则一脸暧昧地调侃道:“哟呵,多新鲜呐,你一房东替房客道谢呐?”

“……”郭淮反应极快,微微愣了一下,立马机灵地接过话茬儿道:“哟呵,那怎么着?我总不能代表我正在追求的未来那口子向您道谢吧?”

一边说一边拿眼瞟着坐在床上的宓鸾,心虚的表情不言而喻。

护士笑道:“放心吧,小伙子,就你这贫样儿,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跑不了!”

部分已婚妇女最爱干的三件事儿,说三道四、家长里短、保媒拉纤。

也是奇了怪了,这些女人明明自己生活的一地鸡毛,却也总爱撮合别人和和美美,这大概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情感借代吧,自己越没有什么,越想看到别人有什么,当别人也没有的时候,她们也会借代到自己身上:哦,还好,还好我没有她那么惨兮兮……

送走了护士,郭淮不知从哪儿拎出来了一兜儿橘子,用绿色的尼龙网兜着,一颗一颗,皮亮色浓,一看就酸的要死。

那天晚上,宓鸾从郭淮屋里离开时,手里还拿着他撞倒自己时,塞到手中的橘子。回去她忍不住剥了吃,可第一口咬下去便差点被酸死,可见郭淮对于挑选橘子并不在行。

她见他像模像样的剥好橘子递到自己家嘴边,皱了皱眉,将头撇到一边。

“这个肯定好吃,医院外面那大爷说的。”郭淮信誓旦旦又将橘子瓣儿往她嘴边送了送。

宓鸾将头撇得更远,问:“那大爷是卖家肯定给自己的水果说好话。”

“啧,是我听一个经常来跟他买橘子的客人说的。”

宓鸾半信半疑,张嘴含了一块。

橘瓣儿紧绷的皮衣被贝齿咬开,冰凉酸涩的汁水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嘶——”她被酸得五官紧皱。

郭淮以为她在表演,半信半疑地也吃了一片儿:“嘶——”

这口酸水儿差点没把他牙送上西天。

宓鸾问他:“你听哪个客人说的好吃?!”

郭淮勉强吞下橘瓣儿,说道:“经常到二楼探假的一个男的啊。”

“……”宓鸾无奈:“二楼是妇产科!”

怒道:“嘿,那奸商,我去找他去!”

郭淮:……

他们所在的医院是花大的附属医院,学生看病抓药费用极低。宓鸾打完吊瓶,便被郭淮扶着离开病房。

可刚出病房没几步,他们就在楼梯的拐角处碰到了熟人儿。

蒋方一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拉拉扯扯。

他们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郭淮他们,面上均是一愣。

蒋方一更甚,她眼睛通红挂着泪滴,鼻涕也流了下来,但因为见到郭淮他们十分惊讶,竟然也忘了擦,等到察觉出来时,鼻涕都快流到嘴唇上了。

她赶紧抹了一把鼻子,看着两人,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郭淮本来正想找她算账,但顾念宓鸾身体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于是只能冷着脸继续下楼。

可他不纠缠,不代表蒋方一那边不纠缠。蒋方一恨透了他的无视,气急败坏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身后穿着白大褂的那个男人一把拉住,说道:“一一,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宓鸾和郭淮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疑惑。

前两天不是还跟郭淮要死要活的?

怎么今天又换人啦?

都说少年欢喜不过转瞬即逝,现在看来少女的欢喜也是蛮快的嘛。前两天还喜欢小虎队苏有朋,扭脸儿就爱上了杨过古天乐。颜狗的变心速度可不要太快啊。

回到四合院儿,一打开门闩,两人便听到了宝儿在屋里声嘶力竭的大喊。

宓鸾问:“你没喂它?”

“……”郭淮尴尬一咳:“可能冬天养膘,喂少了。”

宓鸾听着宝儿这声音,有些心疼,叮嘱道:“那你多喂点儿。”

“哎!”

还多喂点儿?再喂多了,它能辱骂我一晚上!

郭淮腹诽,但也没脸说出真相。

这要怎么开口?

“呵呵,不好意思啊,今早晨去跟踪你结果忘了喂它了……”

这话谁说的出口?!

他将她扶回屋,转身想给她倒杯水,却发现壶里的水早凉透了,他又四处找蜂窝煤,却发现这间少说也有四间房的屋子里竟然连个蜂窝煤都没有。

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踏进宓鸾的房间。

房间还是原来的布局,北面的屋子放了一张撑满半个屋子的木床,余下的空间只够摆一张书桌,桌上放着几摞书,还有一个笔筒。书桌的靠墙一脚摆着几瓶化妆品,但跟郭淮之前的几个女朋友相比,她这点儿压根儿都算不上化妆品的规格。总之,桌上这些东西,与精致雕花的木床相比,简陋至极。

最南边的屋子放了一个衣柜,这也是郭淮特意留给她的,正宗海南黄花梨,颜色清亮雅致,上面的雕花也十分精致。衣柜旁边就是之前的那个精雕细琢的樟木箱子,箱子上摆着些零零碎碎,箱子下面的矮凳下,堆着一堆洗得干干净净的舞蹈鞋。

宓鸾唯一吃饭的地方就在中厅,但那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冬天后就放进屋里的煤气灶。

因为屋里不通风,所以自从进了冬季,宓鸾也在没开过火。

一般早晨她就是扛一扛,等扫完大街后再去学校吃东西,可最近这段时间,她因为练舞耗费了不少精力,再加上平时吃的也少,所以才导致今天营养不良晕倒在了教室里。

郭淮在打量了一圈儿屋内摆设后,走到煤气灶旁,提着壶就想放上去烧水。

宓鸾刚躺下,听到他的动静,睁开眼一看,吓了一跳,问:“你干嘛?”

郭淮无辜回头:“帮你烧水啊,你总不能喝凉水吧。”

宓鸾赶紧爬起来,赤着脚将瓷壶从煤气灶上拿了下来,又赶紧将煤气灶关掉。

因为郭淮不会开煤气灶,所以这大半天,煤气灶一直在向外面放气,却丝毫没有要打着的迹象。

郭淮见她这样,赶紧将她的拖鞋拿了过来,放到脚边,说:“地上多凉啊,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注意着点儿!”

宓鸾见他一脸愠怒,也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举着瓷壶说:“煤气灶多危险啊,你一个成年人能不能注意着点儿!”

郭淮:……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宓鸾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带着对抗性的调侃,虽然语气很冲,但这种感觉……并不坏。

他一挑眉,问:“怎么?不行?”

宓鸾将壶放回桌上,然后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加进一个铝壶中,将铝壶放到煤气灶上,然后将煤气灶按钮轻轻往里一按,然后往下一扭,“呼啦——”,灶台点着,蓝色火焰瞬间舔没壶底。

她又指了指煤气灶,说:“以后别空打煤气灶,很危险的,稍微一个火星子,咱俩都得去见阎王。”

她说话时声音暗哑,带着微微地鼻音,听起来软糯又有磁性。

郭淮瞬间又爱得不行。

她总是有千百种方法让自己没办法彻底离开。

他委屈地想着。

等待壶烧开的时候,郭淮闲来无事,问起她:“你最近吃饭不好吗?为什么护士说你营养不良?”

“啊……”宓鸾裹在被窝里,敷衍地回道。

他又问:“不是前两天刚给了你一笔钱吗?用没了?用不用再给你点儿?”

天地良心,他说这话没有半点儿私心,甚至连一些龌龊的想法都没有,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受苦而已。

如此精致的女孩儿,本应该摆在舞台上供人欣赏的。谁知,如今却被深埋在土壤里,任谁都能来踏上一脚!

可宓鸾并不这么认为啊!

她本就比他穷,身份本就比他低微,他的好意安慰,在她听来就是一种嘲讽,变相的嘲讽,好像正用轻佻地语气问她:“没钱了?跟爷说啊!你只要跟了爷,爷什么都给你!”

一字一句,细细品读,扣在她身上就成了一个字:贱!

她“哗啦”一下,翻被而起!

因为静电的关系,头发毛毛躁躁,小碎毛发全部立起,看上去颇有一种梅超风的架势。

郭淮见她这幅形象,调侃道:“嚯,给爷表演梅超风呢?”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坐实了宓鸾心中所想,她冷冷地看着他,问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卖的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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