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湖蓝衣裳的少女端然不动，还抚了抚银丝勾边的袖子。

仿佛完全听不懂金嬷嬷这句话暗藏什么信息一样。

金嬷嬷见她淡定得跟没事人一般，顿了顿，加重语气道：“二小姐可知道，夫人这么做的用意？”

“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几年来始终如一日；从来没有一年忘记。”

水眸盈盈流转的少女轻描淡写问：“哦，嬷嬷想告诉我什么呢？不妨直接点，我这人脑子笨，不擅长猜谜。”

金嬷嬷一咬牙，垂下眼皮将一切情绪压下去：“夫人每年亲手煮的是一碗长寿面。每次都单独端出来，亲眼看着三小姐吃完。”

她的意思够明显了吧？

她的诚意也足够了吧？

宋篱洛眨了眨眼：“哦，一碗面而已；夫人疼爱三妹，亲自为她煮碗面又有何奇怪。”

还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是非逼她把话说白。

金嬷嬷闭了闭眼睛，她知道自己今天迈出这一步，就再没有回头路。

为了壮壮，她也不想要回头路。

“二小姐，那不是一碗普通的面，而是长寿面。”

“只有过生辰，才一定要吃长寿面。”

宋篱洛默默地盯着眼皮低垂的老嬷嬷半晌，扬起嘴角，缓缓地笑了：“金嬷嬷今天跟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已至此，金嬷嬷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好隐瞒。

她拿楚翩的秘密换取二小姐的信任，得靠二小姐求药给壮壮。

“二小姐，事实就是，三小姐实际比你早出生一个多月。”

宋篱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慢慢道：“据说当年，我和三妹同一日在江南楚家出生；生母大楚氏因难产，于我们出生三日后过世。”

“夫人小楚氏，我们的堂姨母当年怜悯我们幼小失母，留在外祖家代母照顾我们。”

“而我，因为身子羸弱，没等到父亲派人来接；就送到边陲更温暖的地方养病，这一养，就是十几年。”

少女容貌极盛，眼里有光。她姿态不必睥睨，更不必端出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便自然散发出迫人气势。

这番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每个字都说得那么笃定。

无论内容还是气势，都让本就见过不少大场面的金嬷嬷暗暗心惊。

这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吗？

即便北燕的皇后，也未必有这样的气魄吧？

“你现在告诉我，三妹比我大一个多月？”少女轻轻一笑，清亮的目光如一柄锋利的宝剑直直刺过去：“金嬷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金嬷嬷心头猛地打鼓。说实话，面对气势强盛如虹的少女，她心里也发怵。

可有些话一旦说出来，那就跟泼出去的水没两样——都收不回来了。

“奴婢知道。”

“三小姐她——确实不是先夫人的骨肉。”

宋篱洛心中大石头悄然落地。

筹谋多时，设下一个又一个连环套，就等着金嬷嬷钻入她设的局里，亲口跟她承认这事。

不容易！

可面上，宋篱洛还是露出适当的震惊之色：“金嬷嬷，空口无凭。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可做不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