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记得，军营里打架，打赢了惩罚，打输了更是严惩，那么学校里面能不能也这样来？

大抵是不行的吧，不然这岂不是等于鼓励打赢？这要是把人打出个毛病来，那岂不是玩完，军营和学校还是有区别的，军营训练过打架，知道打架不会把人打出毛病，学校不一样，学校是教书的，不是教打架的。

所以，不能这么办。

体育课结束之后，方行回到教室，给学生们继续上课，而张强和王小虎，则在旗杆下站着。

可能是罚站的举措，学生们看到之后，一个个的，开始谨慎起来，然后出奇的，没有人上课捣乱，课堂秩序出奇的好，两节课很顺利结束。

十一点放学，方行走出教室，张强和王小虎已经蔫了，毕竟已经站了80分钟。

王小鹿怯生生走过来，鼓起勇气，道：“方老师，中午还要吃饭呢，能不能……”她也可能有些不好意思，指着王小虎，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只是讷讷道：“能不能……”

“能不能回家是吧？”方行笑容和煦，蹲下身，和她保持一个高度，看着这个一年级的小女生。

“嗯。”王小鹿重重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不行。”

王小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只听方行说道：“小鹿，与教学无关的事，我可能会答应你，不过这件事不一样，他们还没有长记性，你回去吧，跟你妈妈说，小虎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过几天，我会来家访。”

“啊？”王小鹿有些吃惊，还想说什么。

而方行直接起身，四下一看，大声问：“哪位同学和张强比较熟？回去跟他家长说一下，他中午不回去了，过几天我会来家访。”

人群呆了那么几秒，只见一个小男孩走出来：“方老师，我去吧。”

这学生叫张弛，是二年级的，张强的弟弟，方行便没有拒绝：“行，张弛你去吧，辛苦你了。”

“老师，没事。”

搞定这事，学生们放学，背着书包回家，走过操场时，齐齐注视着旗杆下的二人，眼神中有怜悯、庆幸和鄙视，让张强深感难堪，王小虎也蛮不自在，纷纷低下头。

学生们走了之后，学校里又变得的空荡荡的，方行也要做饭了。

他前天赶路带的干粮还有，不过要尽快吃完，免得发霉，所以今天便抄了个青椒土豆丝的咸菜，就着馒头吃，一顿饭就这么解决。

下午继续上课。

陇东的夏天很热，太阳直射，温度很高，而且阳光刺眼，张强和王小虎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要说累当然也有，不过更难受的却是太阳暴晒，晒一会儿就会出汗，人体的盐分析出，很快就感觉又累又饿。

俗话说慈不掌兵，在方行看来，当老师也一样，要能硬下心肠。

就像现在，他特意惩罚张强和王小虎，就是杀鸡儆猴，这个惩罚可能有些过当，但在他看来却是值得的，严打同样有所失控，但起到的效果很好，威慑力十足。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山里娃性格比较直，还是比较要面子，或者脑筋转弯比较慢，俩人就这么傻乎乎的站着，没有来找方行认错。

要是有人来认错，方行就坡下驴，也就把他们给放了，但二人都没有，一个个都硬撑着。

方行还能说什么？那就继续站着吧。

这一站，就是一天，傍晚过后七点到来，下午放学了，学生们纷纷背着书包回家，王小鹿看了下王小虎，又看了下方行，见他无动于衷，便只好叹口气，没再多说，背着书包回家。

张弛对张强态度一般，看一眼，便不再关注，直接回家。

中午方行把干粮吃完，晚上当然是另做饭了，好在两个水桶还有半桶水，倒是今晚这顿饭可以撑过去，明天就要下山挑水了。

晚上这顿，他还是做的臊子面。

做饭到中途的时候，留下值日的学生打扫完卫生，然后一一回家，只差张强和王小虎，依然站在旗杆下。

这顿饭做好，面条煮水，方行放上辣椒倒上醋，然后端着碗和筷子，再拿一个小板凳，最后走在旗杆下，就在张强和王小虎面前，大刀阔斧一坐，端着臊子面，就这么开吃。

俩小孩饿了一天，顿时被馋的不要不要的。

方行哧溜吸着面条，吃的时候还砸吧这嘴，啧啧有声，俩小孩本来就很饿，此刻闻到臊子面的香味，心里馋得要死，脸上却不认输，梗着脖子，撇过头去，只是喉结滚动咽下唾沫，还有肚子里呱呱的叫声，却把二人毫不留情的出卖了。

“啧啧，真好吃啊，要是再有一盘猪头肉当咸菜，那想想都美滋滋。”方行太苟了，一边吃还一边说，俩小孩真要被馋哭了。

他戏谑地看着俩小孩，一碗饭吃完，感觉差不多火候到了，再熬则过犹不及，才放下碗筷，认真看着二人，微笑道：“张强，王小虎，从早上九点四十开始，到现在七点四十，你们整整站了十个小时，现在饿了吧，厨房有饭，自己去舀。”

太阳底下站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俩人闻言都呆住，傻乎乎地看着方行，这是作甚？

“愣着干嘛？自己去舀饭啊，难道要我端过来给你俩喂？”

张强回过神来，扭头看一眼王小虎，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暗自笑了下，直接转身向厨房跑去，王小虎见他走了，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追过去。

方行看着二人的背影，摇头失笑。

没多久，二人都端着一碗面过来，蹲在旗杆下，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偏过头去，埋头吃饭。

面条一进嘴，不知怎么的，张强鼻子一酸，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王小虎也是，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红的厉害，肩膀一抖一抖的，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掉进面条中。

方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二人。

这么大的小孩，一顿饭足足要吃两大碗，方行只给二人准备了一碗，这一碗饭好不容易吃完，二人收拾好情绪，放下碗筷，对视一眼，齐齐看着方行，不知道该说啥，方行二话没说，一人屁股上踹一脚：“饭也吃了，还不滚蛋，难道还要我留你们喝茶？”

张强扑哧一笑，直接起身溜了，只是离开前小声道：“方老师，我错了。”

王小虎顿住，下一刻起身，犹豫了下，却是直接走了。

方行看着二人的背影，一个活泼一个沉闷，忍不住摇头：“都特么不是省油的灯啊。”

他突然想起周老头说的：“小方啊，课不是那么好上的，学生不是那么好带的，等你亲身体会，你就知道了。”

确实，用心付出，当一个好老师，真是太难了。

二人一走，方行洗完锅，从厨房出来，夜幕降临，天色渐晚。

因为没有电，天一黑，龙山村漆黑一片，他在大青石上坐一阵，看了下夜色，等到夜风吹起，才回办公室，点燃煤油灯，继续爬格子。

《驴得水》并不好写。

方行写网文的时候，一般会写一个大纲，但没有细纲，他比较注重灵感迸发与自由发挥。

网文不像传统小说，不需要严格的遵循开端发展高潮结局，一部几百万字的网文，开端写个一百万字，那读者怎么看的下去？网文全篇几乎没有结构之分，但细分的小情节还是有结构的。

驴得水是一部短篇小说，众所周知短篇要比长篇难得多，因为结构严谨文字精炼。

所以，方行写驴得水的时候，就很严格的按照结构来，把那部看了几遍的电影，掰开揉碎琢磨透了，然后才开始动笔，先写大纲，再写细纲，然后人设，以及故事情节，整体和局部都设计好，最后正式写正文。

因为太重视这部作品，还有出于对自身的不自信，他狠下功夫，做足准备，慢工出细活，所以工作才开始。

“慢慢来吧，反正时间很宽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