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江杳杳难得献殷勤，祁钺仍半信半疑地服下一口，半犹豫着点点头：“味道不错。”

明明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却只得来这句简简单单的置评。江杳杳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厨艺究竟是不是负分。

带着积极探索的目的，江杳杳鼓起勇气用下一口。甘甜味在唇腔内散开，她起先蹙起了眉头，紧接着卷了卷舌尖，再度回味方才的滋味，中肯地评价：“比我想象中的好喝。”

祁钺抬手掩唇咳了咳：“王妃辛苦了，往后这些活计还是留给其余人做吧。”

江杳杳颇觉一番好心被辜负，当即重重将筷子拍在桌上，蓦地起身，嗓音里隐隐透露出不悦：“王爷若是不喜欢就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就是。往后臣妾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江杳杳原本胃口十足，眼下因心里的气堵得是一口也吃不下，索性起了离府散心的想法。

在她侧身走出一步，祁钺蓦地抬手去拉她的衣角：“王妃要去哪？”

江杳杳抬手试图推开他的手，半晌却未起作用。她干脆作罢，挪开视线不去看他：“我要去府外走走路消食，这也不可以吗？”

祁钺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顿时心生歉意，但面上却维持着平日的自矜：“你出了这府，可没人保护你。你自己能看好自己吗？”

江杳杳放出一声脆笑，双手环抱在身前，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去探看他，面上俨然无所畏惧：“我又不是小姑娘，不是说能害我就害的。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王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吧。”

祁钺正想开口解释，面色顿时发白起来，额间的冷汗正一滴滴地往后冒。

原本定在江杳杳袖口上的手慢慢垂落。

江杳杳以为是祁钺放弃挣扎，心里积攒了一股子气无处撒，准备转身走时，却忽地听见花凝一声惊呼：“王妃，不好了。王爷好像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方才明明还...”江杳杳下意识认为是祁钺串通了花凝演这一出，却在转过头见祁钺俯下身捂着腹部时慌了神。

江杳杳急匆匆蹲身到他身侧，探看着他的神色，声音里明显因焦灼而徒增颤抖：“王爷，您怎么了？身子哪儿不舒服？该不会我这粥有毒吧？我下回再也不擅作主张下厨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花凝反应过来，连忙指着旁边的一名小奴交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

小奴转身去请太医，花凝连忙和江杳杳携手将祁钺扶到卧房中的床榻上。

祁钺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转瞬便沉沉睡了过去。

郎中赶来时，祁钺已陷入昏迷状态。

江杳杳俯在榻边半晌，见郎中赶来，强忍着腿间的麻意撑起身，简单交代：“早上用了一碗佛手柑粥，王爷就成这样了。”

郎中将医箱就近放下，探手去诊祁钺的脉，同时沉着声询问：“只用了佛手柑？早膳还留着吗？拿来验验。”

经一番诊断后，郎中察觉几乎诊不到祁钺微弱的脉搏，两道眉间紧紧蹙起一座山丘：“王爷的情况危机，王妃娘娘要做好心里准备。”

江杳杳脚步不稳地往旁边一倒，险些直直跌落在地，幸而花凝伸手一把将人扶住，才勉强稳住身形，但嗓音里早已带了哭腔：“这佛手柑相冲吗？我听说养胃，而且提前也询问过您，才敢用来入膳的。”

谈话间，小奴已先行奉上早间用膳的小碗。

碧玉的碗壁沾染着零星粥样，郎中左右探看一番，并没有查询出任何问题：“这佛手柑粥没毒。”

江杳杳的心瞬时沉下一大半。

郎中紧接着附身去嗅粥中的气息，才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一道特殊气味地存在：“不对，这碗是染了毒的。”

江杳杳的心跟着半提了起来，见郎中口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一时竟连半句话也说不出。

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更是一瞬消散全无。

虽说前世从医，但如今医疗条件不比现代，加之江杳杳对中药的研究并不深刻，因此此刻并不能勘察出祁钺的状况如何。

但根据郎中的神色猜测，大约是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在她繁杂的思绪即将在脑海里打结时，郎中顿时一锤定音：“这是雪山一枝蒿，剧毒，只需要沾在碗边便可致人身中剧毒。若过量，极其可能当场毙命。”

江杳杳讶然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可是我听闻这味毒药已消失许久，怎会突然出现。您可有办法能够解毒？”

郎中无能为力地摇摇头：“这可当真难倒我了，这味毒几乎无人能解。不过听说若能得到冰山雪莲，有可能事半功倍。但往日去踩冰山雪莲的人都无功而返，甚至有些因此丧命的。如今我能做的只有替王爷暂时遏制住毒性。”

江杳杳心中陡然升起几分不切实感，却也突然明白，若现下她当真倒下了，府内就当真群龙无首。

若是如此，不正合了下毒之人的心意？

念及此处，江杳杳渐渐恢复冷静，先是同郎中交代：“无论用什么药材，先将人治好。至少要抑制住毒性发作。天山雪莲的事，我来想办法。花凝，你过来。”

花凝一时更觉焦头烂额，在江杳杳启声时，不由自主向前行了一步。

江杳杳附到她耳侧，轻声交代：“把今早递碗的那丫头给我找来，然后去替我将包袱收拾出来，我亲自去采雪莲。”

花凝听闻江杳杳要亲自去，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相劝，怔愣半晌最终挤出一声：“可小姐，那地方高寒。寻常男子都受不住，何况您一个女儿身，不如还是让奴婢去吧。”

江杳杳坚定地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改变想法：“你这丫头莫不成就不是女儿身了？听我的，我亲自去，我不在的时候，府中事宜给我打理好了。”

“那至少要找个人陪您去吧。”花凝尝试着开腔挽留。

江杳杳若有所思地盘算一番，最后掷下一身，大约是告知她已有安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