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泊手捏成拳，白光收去，刚刚暴涨的身形回归平静。

变生肘腋，众人猝不及防，什么也来不及做，只见哈奴曼整个上半身已经被极光落雷熔作一团，就连女娲再现，也重塑不回来的了。

众人都没想到牛泊在七贤堂里对哈奴曼猝不及防下手，下手之狠，不仅背后偷袭，还用上灭神术，完全不给转圜余地，只为小小的言语抵牾就如此，大惊失色，退后一步，各自运起功法戒备。

“大圣去之前，交代了这事的应对法，授权我杀掉任何敢作乱之人，没想到，这……还真的发生了。”牛泊淡然地对众人说，意谓这是大圣交待，自己不过是照做。

明华为眼前发生的事迷惑，看看站在对面的洛里斯，洛里斯平常急公好义，专为不平之事，七贤堂里发生这样夸张的事……此时却是场中最沉静的人，一句话一个字也不说，真是咄咄怪事。

“这可以当作一个范例，各位回去对自己的信众交待，也要以此为原则，当今花果山生死存亡之秋，务必协同一致，绝不能让少数老鼠屎逞英雄出风头，坏了众人的大事。”牛泊接着交待，语气平和，浑若他根本就没当场杀死一位曾歃血为盟的兄弟。

昙摩难提跟端木宏都是七贤中的后进，不小心站错了队，都尴尬地低着头不语。

牛泊接着交待，要端木宏和昙摩难提二人接收哈奴曼的部众，对众人宣导花果山臣服于神圣联盟，接受大一统趋势改编，打开结界，撤回个个隘口部署的军民，自己将和对方前线指挥官接洽受降的具体事项。

他准备充分，细细密密地交待许久。

明华全没心情听，内心经历了一番迷惑、无奈，最终放下，哀莫大于心死，只觉得一切和自己无关，自己不会像哈奴曼一样当面挑战牛泊，也不打算在未来的花果山格局里曲意维持，不得开心颜。

田园将芜，胡不归，自己从哪儿来，归所在哪里？

待牛泊交待完，让众人各自回驻所，落实打开结界前的诸事项，众人无法可想，愤愤不平而去。

明华有意落在最后，单独面对牛泊。

“我完全赞同你杀死哈奴曼的方式，他是个不安定因素，这么做，少说救了花果山上一半人的性命。”有求于人，明华先开口表态，但不免带着些讥讽。

牛泊嘴角含笑，不以为忤，不开口，等明华继续往下说。

“但请你允许我离开，未来花果山没有我的位置，我不接受所谓大一统的改编。”明华接着说，暗暗运起功法戒备，总不至于牛泊为这个也要杀人。

“大圣预料到了这一点，他同意，我也同意。”牛泊微笑着说。

明华以为牛泊会设置些障碍，还想着如何克服，谁知道牛泊毫不阻拦，顿时有些用力过猛扑了个空的感觉。

“我想立即就走，我手下的人，任凭你处置。”他接着说。

“离开花果山，你打算去什么地方？”牛泊和气地问。

“没想过，顺其自然吧。”明华忍不住叹气，想到以洪荒之大，已全是所谓西方魔界的势力范围，不肯向他们低头的人，走到哪里能心平气和呢。

“不如去人界走一遭？”牛泊脸上似笑非笑，捉狭地问。

“人界？”明华稍微吃惊，不止为这个怪异的目的地，更为了牛泊的态度，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似的。

“你去人界，避开你不想经历的，顺便帮我做件事。”牛泊脸上笑容消去，正色地说。

“什么事？”语气里明华已经应承下来。

牛泊抬了抬手，一个晶莹剔透的匣子由不知何处倏的飞来，悬在了明华面前。

“这是什么？”明华望着那碧玉匣子，觉得浑身发冷，心一直往下沉。

“这是你的命数。”牛泊正色地说，意味深长。

“我的命数？”明华心中一凛，忍不住摇头，“我的命没有数，未来的路如何，皆由我自己定，哪怕是现在。”

“恐怕不行。”牛泊脸色平静，实则威严。

“你还没说，要我去人界做什么。”明华垂下眼，示弱，不想和牛泊正面冲突，既然他已经答应自己可以离开。

“明华，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比相信我自己还要更信任你，你是除了大圣以外最重要的那个人，但这件事我非要等到这一刻才对你说。”牛泊语气忽然柔和下来，言语里带着难说是谄媚还是别的什么。

明华心里一宽，随即收得更紧，“到底是什么？”

“大圣死了。”牛泊叹口气。

这是刚刚会议上确认过的事实，稍有偏差的是，大圣注定会在接下来的一刻落败，落败意味着死亡。

明华注意到这细微的差别，忍不住纠正，“还没有。”

“当他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究竟什么时候确实发生，不那么重要。”牛泊说。

“可以这么说。”勉强的希望被打破，明华消沉地说

“你不觉得洛里斯看起来很奇怪么？”牛泊挑眉问。

明华当然注意到了，但在这紧要关头，洪荒陆沉，大圣败亡，花果山陷落，都是千年不遇之事，洛里斯看起来很怪这件事入得了谁的眼？除非牛泊是说他被西方魔界收买，后两件大事和他有直接的关系？

“我没看出什么来。”他有些狼狈地答。

“你看到的不是他，实际上他的元神出窍，随大圣前往斗战台，暗中守护。我想刚刚那计舍身击不是大圣发出的，而是他，在那之前，大圣的魂魄就已经回来了。”牛泊抬手指了指那悬空的碧玉匣子。

明华脑子里嗡的一下，只觉得灵魂出窍一般，在旁边看自己站在牛泊面前，持续了好几秒钟，随即才回来。

“这是早安排好的？”他口齿哆嗦地问。

“这是我安排的，洛里斯是计划前半部分，而你是后半部分，两部分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牛泊压低了声音，细若蚊语，反而如洪钟大吕般更加响亮。

“我不明白。”明华隐隐地猜到是什么，又觉得太过一厢情愿，宁愿让牛泊重新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