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么。”

周辰看着武士的背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这事对祂来说倒是有一些可操作的空间，若能以此为切入点，讨伐恶鬼、展现威能，便可顺势劝得村民改信，奉自己为主，从而扩大基本盘。

毕竟神明的根基就是信仰，信徒越多、传播的范围越广，神明的力量就越强大，品阶也会随之提升，这是神明的晋升之路。

......

踱出巷子，武士已融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周辰环视左右，见不远处有间酒屋，便移步过去。

才一踏入屋中，几个正在饮酒作乐的足轻便齐齐站起身来，朝他致意：“见过大人！”

——武士的尊荣和特权，从这些细微处就能窥出一二。

周辰平淡的点点头，就从旁边穿过，找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来。

酒屋的侍女连忙过来招待，一路踮着脚尖小跑，躬身询问：“武士大人，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周辰抬眼瞧瞧屋内，见墙壁上挂着一行木牌，上面写着对应的酒的名字，便随口说着：“来一两清酒，上一碟小菜，这样就可以了。”

“嗨依，我明白了。”

少女欠了欠身子，便再度小跑着走开。

很快，酒就端上来了，颜色略有些浑浊，盛在一只不大的黑漆碗中，只装满一半，旁边还有一只小木瓶，里面同样盛着些酒，是用来续盏的。

小菜则是用豆子、裙带菜还有萝卜混合搅拌而成的腌菜，放在小碟子里。

“大人请慢用。”

少女将东西放下，抱起木盘，躬身一拜，说完便撤身离开。

“有点意思。”

周辰的目光在少女背后略一打量，便重新收回。

这时代粮食金贵，是战略物资，所以能开的起酒屋的必定不是普通人，要有足够的身份背景，否则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在町内营业。

这点从刚刚的侍女身上也能看出痕迹——举止有礼，样貌端正，显然是被调教过的。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周辰将目光投向窗外，一边品酒一边等待着。

这扶桑清酒，虽然度数很低，几不醉人，却胜在酒香清冽，别有一番风味。

不多久，一个眼熟的身影就从窗外经过，模样落魄，正是刚才在城门口生事的农人，这是被赶出来了。

两个足轻跟在后面，押着他往町外走去。

其中一个抬腿在他臀上踹了一脚，狠狠的说着：“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来町内，听到没有？”

农人唯诺的应和着，不敢反抗。

周辰见状，站起身来，又随手拈了撮香火，化成铜钱放在桌上，这才走出酒屋。

“等等！”祂叫住三人。

“呃，大人有什么事吗？”两个足轻对视一眼，脚下随之一顿，见来者一身武士的装扮，也不敢过于违抗。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把人交给我就可以了。”周辰道。

“这.......”两个足轻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嗨”的一声答应下来。

毕竟这农人也不是什么要犯，就算交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为了这点事情开罪一位武士。

等把这两个足轻打发走，周辰回过身来，打量农人。

“你刚才说，村子附近的山里在闹恶鬼是吗？”

农人望着来路不明的武士，惴惴不安的答着：“是。”

周辰点点头：“那就带路吧！”

“大人，您是.......？”农人先是一愣，终于反应过来：“您是打算去讨伐恶鬼吗？”

“不错，你不是在找人讨伐恶鬼吗。这份委托，我接下了！”周辰说道。

“啊？可是，这......”听周辰这样说，农人却反而一脸犹豫的样子，迟迟不肯挪步。

周辰一挑眉头：“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农人连忙否定，神色却带着怀疑说道：“请大人见谅，小的只是担心那恶鬼强大，大人只身前往的话，恐怕不是对手。”

或许是怕对方不知道厉害，他抬头瞄了一眼周辰的神情，又小心解释：“其实先前......已经有数位自称能斩杀恶鬼的武士进山去了，但到现在，却没有一位能活着回来的，所以......”

周辰直接打断道：“我既然敢于前去，自然是有把握的，不必废话，为我带路吧！”

祂是神明，就算不敌恶鬼，也可化雾而逃，恶鬼留不住祂，因此就有一试的底气。

而听周辰这样说，农人才总算将信将疑的答应下来。

二人出了城町，一路向北，沿着大路而行，走了约七八里，这才转而向西。

到了这里，道路就已经十分崎岖了，人迹也变得稀少起来。

“大人，前面就是村子了。”农人指着前方说道。

周辰于是了然，随即瞳中金色一晃，便将视野拉近，果然看到有一处村庄。

只见村中不少房屋都倒塌了，似乎是被什么巨物破坏，不少村民都干脆席草而居。

祂目光一扫，又注意到村子南面竟有一座神龛，不知里面供奉着什么神明。

“奇怪？”

若村中没有神明也就罢了，被恶鬼攻破，杀伤百姓，或毁坏房屋，都算情有可原。

但若是有神明保护，又怎会还被恶鬼攻打进来？

难道神明不管么？

还是说已经尽力阻止了，结果不敌恶鬼？

想到这里，祂忙问农人：“你们村中可有供奉什么神明？”

农人立即答道：“回禀大人，自然是有的。”

“可知道尊讳？

农人一愣，不大确定的答道：“小人不认识字，不过以前听村长说起过，村中供奉的貌似是‘净天地祓魔大法师’，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净天地祓魔大法师？”

周辰复述一遍，心中有些奇异，这倒是个没听说过的尊号。

不过光听名字倒像是一尊大神，前缀也很唬人，更是专门司掌除魔的类型。

但问题是，这样的神明又怎么会连个恶鬼都收拾不掉？

祂心中疑惑，表面默不作声，只是加紧了脚步。

很快，二人便来到村子中。

“武士大人，请等我一下！”

农人在后面跟着，气喘吁吁，周辰也不理会他，只管自个前行，一直来到村南的神龛面前才停下来，在此驻足。

“果然如此。”

只见龛中竖有一张牌位，上刻“净天地祓魔大法师”字样，外面则挂着许多红绳编织而成的绳结，可惜年岁太长，大多都已经褪色了。

祂以神明的视角看去，还能看到神龛内部有一团黑气，污秽难闻。

周辰抽鼻一嗅，便不由皱紧了眉头，心头生出明悟：

“.......这是百姓的怨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