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 娘家的人(1 / 1)梁山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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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吴月娥又烧了一桌菜,将一个男人请到家里来。说是一桌菜,其实也就一盘红烧豆腐,一碟炒鸡蛋,一盘炒番茄外加一盘青菜,这就算是加菜,自从吃过那顿比较丰盛的饭菜后,平常吴月娥家吃饭只有两个菜,一碟素菜一碟蛋或者肉丝伴青椒之类。

吴月娥指着男人对林宗平说:“平儿,还不喊大舅。”

原来这满面胡子拉碴细眼大鼻的是吴月娥的大哥,林宗平赶紧端起小酒壶给他斟满一杯,殷勤地叫了声大舅好。他知道舅舅可是不好得罪的。

大舅嗯一声,端起酒杯呷了一小口,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蛋塞嘴里,带着吧唧吧唧声音吃着,对妹子说:“这孩子嘴巴乖巧,知道给大舅斟酒,以前我来,国强那小子老是瞪着我,屌那妈屁都不放一个。”

吴月娥有点尴尬地笑笑,“阿强怕你吃得多,招呼你一顿他就要捱几天素吃几顿斋哩。”

大舅长得跟吴月娥很像,还老绷着脸说话,林宗平顶不喜欢这位样貌粗鄙的舅舅。不过他还是勉强陪着笑脸坐在一旁。“大舅,我初来乍到也不太懂事,有不妥之处还请您多担待。”林宗平卖嘴乖说道,他知道吴月娥不会无来由请哥哥吃一顿,必定有事相求。

“哥吔,平儿是个识事明理的孩子,谁疼他爱他关心他,都会记心上的,我都跟他说啦,世上只有我们吴家的人真心疼爱他,孩子心里对外公舅舅可敬重啦,这些天常常跟我说,以后长大,一定好好孝敬外公和两位舅舅,呵呵….”

林宗平听到这才知晓,原来吴月娥有两个兄弟。

大舅一扬脖子,干下一杯酒,大口吃了几箸菜,抹抹嘴巴说:“阿娥,每回你请我吃饭,十有八九有事情求我,说吧,有什么事?如果借钱可别找我,我没钱,要找就找爹去。”

吴月娥笑道:“大哥,不是借钱,小事一桩,就是….就是你外甥十八啦,我有没本事给他找工作,游手好闲会耽误孩子一辈子,我就想呀,让平儿到家里去,给爹和你们帮帮手,工钱嘛随便给点,有饭吃能学到东西才是最重要。”

大舅噢一声,盯着林宗平问:“到铺里做杂工很辛苦,你愿意吗?”

林宗平不知道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支支吾吾没表态。

“平儿,大舅问你哪,快说愿意呀。”吴月娥催促道。

“这个….大舅,做杂工是不是每天蒙蒙亮就要起床做工呀?”林宗平想起学艺时的情形问道。

“嗬,看来这捡来的外甥脑子不笨嘛,想天天睡懒觉呀?”大舅一把捏住林宗平的胳膊,掐得生疼生疼。

“哥,看你说的,平儿能吃苦的,可怎么着也是自家人嘛,脏活苦活就别让他做啦,正经教他学点做生意的本事。”吴月娥给哥哥又斟了杯酒说道。

吴月娥的爹,解放前干过裁缝,后来在国营商店卖布,退休后在竹溪地北面沙河镇边上自家祖屋开店,经营布料生意,他自己从操旧业兼做裁缝为客人量身定做服装。八十年代初穿衣流行港台款式,布料服装小店一度生意红火,取名“阿珍时装店”,两位舅舅也跟着他一起当个体户做家族式经营。

吴老板大名叫吴贵珍,名如其人有点女人气质,瘦巴巴一个小老头,心灵手巧精明勤快吝惜过人,一副典型小老板做派,待客热情有加,态度殷勤,可在价格方面却抠门得很,锱铢必较绝不轻易松口。街坊送他一个外号叫笑面铁公鸡。吴贵珍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叫吴立本,小儿子叫吴立德,都已成家。

“阿珍时装店”最兴旺时雇有三个工人,这两年生意逐转清淡,工人先后都离开,剩下吴家三父子,外加吴立本和吴立德的妻子。

吴立本将林宗平领到店里,吴贵珍用花白眉毛下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审视着他。老头长得跟吴立本吴月娥不像,一头浓密的灰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鹰钩鼻显示出几分威严来,要是年轻四十岁,算是一帅哥,林宗平真有点怀疑吴月娥跟吴立本兄妹俩跟老头子有没有血缘关系。

“听阿娥说,你妈病死了,是吗?”老头问。

“是。”林宗平答。

“可惜喽,你妈小时候我见过,几靓女的。”吴贵珍说。

“我妈以前也提起过你,说你年轻时长得很靓仔哩。”林宗平胡诌道。

“靓仔,哼,靓仔能当饭吃?”吴贵珍并不领情地说下去,“阿娥收养你我也没意见,她把你塞过来,就是想让你有口饭吃,谁叫她是我亲闺女哪,那你就在这待着吧,记住,手脚勤快点,不许偷懒撒谎,更不许学周炳新那衰仔样去赌钱乱搞,听见吗?”他瞪着林宗平说道。

吴立本在一边笑了,“他才多大呀,搞个屁。”

吴贵珍冷哼道,“他都十八啦,是成人了,你弟弟就是从十八岁开始,不服管教才变得不争气的!要说在吴家就数阿娥最懂事。”

吴立本缩缩脖子走了。

吃晚饭了,老吴家的晚饭比吴月娥那里可要丰盛得多,卤水牛肉、鱼丸煮萝卜、红焖猪肘子、白切鸡、芥菜胖鱼头汤等等,一家六口围坐在堂屋,两位舅母将烧好的菜一盘盘端上桌面。

林宗平在吴月娥家住了大半个月,几乎顿顿吃素,肚肠都饿瘦了,拉屎都青溜溜的。看见这菜肴都快垂涎三尺,这算是他来到省城见过的最丰盛的晚餐。两位舅母给每个人碗里盛好饭,端坐饭桌中央的一家之主吴贵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于是大家陆续动筷。

林宗平正在狼吞虎咽,吴贵珍冷不丁问他:“平仔,你都会干什么?”

林宗平停下筷子:“这….”说实在他除了会唱戏什么也不会干。

吴贵珍说:“你不是高中毕业吗,管理账目行不行?有没有学过算盘?”

“我、我不会打算盘,我妈会,我老学不会….”林宗平的妈是指的是吴秀枝。

吴贵珍又想了想,“那你愿不愿意学裁缝?伸出双手看看。”

林宗平放下筷子将手伸出。吴贵珍端详一阵摇摇头,“手指那么粗,一看就不是干裁缝的料,像个干粗活的。”

二舅母笑了,“爹,时装店没多少粗活哩。”

吴贵珍皱了皱眉头:“那你跑跑腿送送衣料收个账行不行?”

林宗平有心开个玩笑,随口道:“要都是女客人,我乐意做。”

啪!吴贵珍将筷子摔在桌上,指点着骂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你小小年纪就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将来一定跟周炳新一样混账,哼!”

二舅吴立德说,“爹,周炳新可不是他爸。他姓林不姓周。”

“哼,他虽不姓周,好色之心却是一脉相承!”吴贵珍气哼哼道。

林宗平赶紧装出一副悔过可怜相:“我错了,外公,我将来绝不会学姓周那混账。”

脸色蜡黄的大舅母何玉庆端详着林宗平说,“别说,周炳新模样跟你有点像,可见长得帅的男人大多是花心萝卜。”

吴立德说,“那可不一定,爸爸年轻时也长得不错,他对我妈多专一。”

吴贵珍瞪他一眼,“说周炳新那个王八蛋别扯上我。”说完端起碗大口大口吃饭。吴立本开腔道:“要说那周炳新嘛,人长得的确不错,就一点不好——风流成性,唉,只苦了我那娥妹喽。”

皮肤白皙的二舅母王翠珠说:“不是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么,也许喜欢周炳新的女人多,他偶尔把持不住罢啦。”吴立本阴阳怪气接茬道:“嘿嘿,有的人风流成性那是天生的,管都管不住,阿平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啦。”

他的话似有所指,林宗平起了好奇心:“大舅,难道还有比周炳新更过分的人?”

吴立本笑道:“这个不好说,绸缎藏在粗布中早晚会被发觉,风流藏在皮囊里盖也盖不了,你慢慢看吧。”

吴立德将碗筷用力搁下,阴着脸道:“吴立本,当孩子面说这些,合适吗!”

吴立本冷哼道:“我说的是事实,昨晚不知是谁三更半夜跟老婆打架,闹得别人睡不着!”

吴立德一手将自己老婆揪起来,质问吴立本:“把话说清楚,谁半夜三更打架,我打过她没有?”

王翠珠挣扎着大声道:“前几日有个泼妇跟宋成的老婆打架,半夜在屋里嚎丧呢,那才真闹得别人睡不着。”

何玉庆一叉腰站起来指着王翠珠道:“你骂谁是泼妇,你不守妇道勾三搭四,还反过来满嘴喷粪!”

乒乓!吴贵珍将一只碗摔在地上,吼道:“都给我住嘴!混账东西,越来越不像话!”

王翠珠抹着眼泪道:“爹,大嫂欺负人,她跟赵兴东的老婆严娟串通一气到处说我坏话,您可要替我做主….”

何玉庆指手画脚说:“你拿点小恩小惠收买宋成老婆,要她处处跟我过不去,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跟那宋成眉来眼去,要他报告自己老公的外出行踪,哼。”

吴立德扇了王翠珠一耳光,揪住她的胳膊往屋里拖,二舅母挣扎哭闹着寻死觅活,吴贵珍一甩手道:“你们这些不孝的东西,闹吧打吧,把我气死了看你们怎么办!”

说完气哼哼往自己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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