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二 多情二舅母(1 / 1)梁山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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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吴贵珍吩咐林宗平外出收一笔衣料钱,收了款他沿着竹溪河边柳树林悠悠往回走,初夏时节还不算燠热,醉人的风儿轻抚在脸颊上腻腻的痒痒的,鼻孔里呼吸到腥甜的空气,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却仿佛在骨子里想亲近的空气,那是田野清新的气息,在林宗平家乡黄竹镇这几年已经陆续建起一批加工厂小企业,污浊的工业废气渐渐将大自然旷野的清新空气驱逐了,小镇大街小巷越来越多地被污染得污浊呛鼻。如今在竹溪地附近的沙河镇他又重新嗅到怡人心脾的空气,顿时生发一股怀旧感慨,他追忆起幼时跟随母亲在家乡河边嬉戏的一幕幕温馨情形。

七八岁的时候,林宗平扁桃体经常发炎不适,母亲听一位老中医讲,车前草崩大碗煲水喝效果不错。所以得闲的时候领着儿子到河边草地采摘。林宗平闹着要下河游泳,母亲就讲故事哄他。母亲的故事好多都是从粤剧那里搬过来,有些地方经过加工改编,更对孩子的胃口,他咯咯笑着往母亲身上钻,他觉得自己的妈妈真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亲可爱的人。有一天,母亲在河边草地上问他另找一个爹爹回家好不好。林宗平小脸憋得通红,不知怎样回答。家里有个大男人可以保护我们娘俩呀。母亲说。林宗平于是点点头。

曾经有一段日子,每当母亲领着林宗平到河边摘草药或者洗衣服时,有一个男人默默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们。林宗平认得那人是镇上供销社的会计唐清远,一个平日闷不做声的人。有时候母亲洗衣服比较多,他会主动上前帮忙。这时母亲会招呼儿子跟唐会计说说话。自从唐会计出现以后,母亲一贯忧郁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欢快的眸光,有时候还哼几句粤曲,林宗平知道那是妈妈心情愉快的表露。忽然有一天,他远远地发现河边有两个男人在激烈地撕打,之后唐会计就不见了,再以后妈妈眼里的阴翳又如浓云般整天笼罩,也很少再哼唱粤曲。直到后来,林宗平才确切地推断出,唐清远是被李德龙打跑的,那以后,母亲就长期被恶棍李德龙纠缠上….

“阿平,平仔….”一把柔美的嗓音呼唤着他,回头一看,林边两棵柳树间搭着一架土制的秋千架,坐着二舅母,正朝自己招手。

“二舅母,您在这?”林宗平飞跑上前道。

“这的河水特别清,来这洗衣服还可以省点水费,顺便呼吸点新鲜空气。”王翠珠一边晃荡着身体,一边指指地上一只木盆,里面有一堆拧干水的衣服,好几件都是林宗平的。

“那….我帮你拿回去晾晒。”林宗平端起木盆要走。

“哎唷急什么嘛,又不是赶着去投胎。你帮我推推秋千。”王翠珠说。

林宗平伸手在她柔软的背上轻轻一推,秋千吱呀一下荡了出去。“再推,用点力!”林宗平使劲一推,秋千架荡到半空,二舅母那件下摆及到膝盖的的宽松夏长衫随风飘荡,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

“我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呀,很喜欢荡秋千,我家乡那个地方每年搞秋千赛,看谁荡得高,我还得过第三名哩,哈哈….”二舅母脆脆的嗓音在半空中飘来荡去,萦绕在少年人耳边。

她玩了一会儿,跳下来拉拉林宗平:“你上去,我推你。”

林宗平被带起了兴致,一步跨上去,手抓紧铁链,二舅母绵软的手掌轻轻在他后背一推,整个人晃悠悠荡起来,她又一推,林宗平感觉自己升到树梢顶,又迅速跌向地面,王翠珠忽然像只兔子蹦上来,站在他背后,她腰一弓双腿用力一蹬,秋千蹿得老高,几乎头朝下,林宗平从没玩过秋千,双手紧张死攥住铁链,“别害怕有我哩。”二舅母在他耳边说,同时她也靠过来,秋千上升的时候,她的身体贴着少年人,让林宗平产生一股血脉喷张的无限快感。没生过孩子的二舅母身子是这样的柔软温润,她的胸腔里还藏着一颗活力四射的青春的心。

“二舅母你老家是哪的?”林宗平快活地大声问。

“远呢,离这两三百公里,我们那边农闲的时候就喜欢放风筝荡秋千。”

“哦,那你怎么认识二舅嫁到省城这边来?”

“我家穷呀,就跟着几个姐妹到省城一家服装厂打工,有一次在歌舞厅里认识了吴立德,就被他骗了呗。”二舅母笑道。

“怪不得二舅母你那么会做衣服。”

“那算什么,我在老家的时候还唱大戏,十七八岁参加宣传队演过李铁梅和柯湘呢。”

“太巧啦二舅母,我也学过唱大戏,登台演过小武哩。”林宗平兴奋地说。

“我看出来啦,你一板一眼都颇有大佬倌风范,如果在专业剧团磨几年肯定能成为明星。”

“你也不错呀二舅母,声线样貌都很适合演花旦。”

“实话跟你讲,如果不是家里穷,我就去报考戏校或者专业剧团,我当年的梦想是当红线女林小群那样的粤剧演员哩。你呢阿平,你日后的理想是做什么?”

“我….我还没想好呢。”林宗平忽然感觉有点羞赧,这个问题陆英也曾问过自己,他并未认真思考过自己将来的规划。

“那你可要好好想下,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呀就因为一步走错步步错啦。原以为嫁个好男人可以生儿育女勤俭持家,唉….”

“二舅母,你觉得现在不好吗?”少年人疑惑地问。

“算啦,不说了,越说越心烦。”

林宗平发现二舅母那张红润的脸孔上还长着几颗痘痘,那是年轻小伙姑娘独有的青春的标志呵。

“二舅母,你最近是不是上火啦?”

“那是心火,睡眠不好。”王翠珠察觉到林宗平注视自己的眼光说道。王翠珠睡眠不佳已有将近两年时间,原因就在于她跟丈夫吴立德的不和谐以及妯娌间的矛盾。少女时代的王翠珠是个活泼多情的姑娘,因为长得标致又登台唱过戏,她成了家乡一带不少后生们的梦中情人,公开追她的小伙有好几个,可她一个都看不上,王翠珠有自己的梦想,她的梦想就是离开农村到大城市去生活。可当她如愿以偿嫁入吴家不久就发觉,现实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渐渐地她有了忧郁的心事,人也变得萎顿消沉。她不知道随着自己青春的逝去,自己那曾经的梦想是否也会与自己渐行渐远。但她又是那么的心不甘情不愿….

回到屋里林宗平发现床上放着一件新衣服,是一件时下流行的款式,做工也精致,穿在身上整个人显得分外精神干练。林宗平对着一面镜子照来照去,发现镜中人越来越像一个白净的城市后生仔,甚至也不怎么输给墙壁上那个歌星费翔。他拨弄着一头留长的浓密黑发,一边尽情自我欣赏一边赞叹二舅母的巧手慧心。

忽然听到从前屋传来吴贵珍的声音:“平仔回来了吗,来帮帮忙!”

林宗平答应一声,快手快脚换下新衣服跑出去,掀起门帘走进这间为顾客挑选面料量身订衣而专设的厢房。他看见吴贵珍正接待一位女客人。

这客人身材修长,脑后高高挽起一个发髻,雪白的颈脖纤细而笔挺,身穿一件紫花短衬衫,一袭青黛府绸百褶裙,脚蹬一双白色高跟皮凉鞋,虽然背对着门口看不见面目,却颇显一派娴雅高贵的气度。

少年人眼前一亮,二舅母王翠珠的容颜迅速地消失到云霄外。

“阿平,别傻站着,快到前面柜台拿新进的苏丝,藕红的荷绿的各拿一匹来!”吴贵珍瞪他一眼吩咐道。

林宗平回过神来,一头钻出去取衣料。等他回来时,看见吴贵珍笑眯眯向女顾客推荐道:“这的布匹都是我亲自经手采购回来,货色品质绝无问题,你尽管放心,我老吴裁缝的手艺可是这一带数一数二的,镇东张经理镇西李老板的春夏四季衣服都要点名要我做,去年底洪福星大酒楼的赵老板嫁女,全套嫁衣都委托我‘阿珍时装店’包办呢,还有呢,你们机械厂郝厂长跟我熟得很,厂干部的制服都在我这订做,嘿嘿,那匹宝石蓝的料子合不合你心意?要不看看这两种颜色?”

他又将林宗平拿来的两种料子递过去让女客挑选:“都是新丝织成的料子,看看这成色手感就知道我没骗你。”说着又朝林宗平一撇嘴:“倒一盅热茶给客人!”

林宗平端着一盅刚沏好的热茶掀帘进来,他看见那位女客已经端坐在屋当中的红木椅上,他手一抖杯里的茶水几乎洒出来。女客挑出两款衣料说:“这颜色的料子看着还可以,每种剪五尺三寸,包好送到我那里,月末一块结账。”

吴贵珍忙追问:“不在我店量身定做吗?方经理,我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为你赶出来,保证不会耽搁,价钱还可以折上折。你店里的员工服装也一样。”

客人摆摆手:“不必啦,我的衣服都有相熟的裁缝师傅做,觉得不错….”林宗平弯腰四十五度双手将茶盅递到她面前,心情激动地看着她说,“请用茶。”客人瞟了他一眼,接过茶盅,大拇指跟中指优雅地捻开盅盖,拂去热气,轻抿一小口:两汪深潭似的眼眸凝视上方,似乎在品味茶香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嗯,好茶,就这样吧吴老板,这些料子按你之前说的九折算吧,至于员工服装容我再考虑考虑,告辞了,记着叫人送过去。”

林宗平鬼使神差地抢着说:“放心吧,一定送到,耽误不了您做衣裳。”

吴贵珍惊讶地看一眼林宗平,这小鬼头从来没这样乖巧殷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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