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公主府,炮竹声声。
喜气笼罩着整座府邸,连着大门口的小黄狗都已戴上了大红花,玄肃拿着杆秤的手微抖,看这时辰,他心里也明了首辅大人是不会来了。
在场,有人抑郁,有人欢喜。
只闻喜娘的声音起,“吉时已到!”
随后,玄肃不得已替左苏御站向了主位,常平公主由于盖着头纱,并未能见到主婚之人已被换了,兵部侍郎瞅着玄肃的眼神虽有不喜,却也只能迫着进行仪式。
左苏御太过阴毒,披着那层伪善使自己落了套,晏江边那些尸体,分明是那个男人的手笔,抽丝剥茧都能将脏水引至他身上,也算是他们的苦心。
刘侍郎侧目瞥了一眼觥筹交错间的赵渊,在收到其点头示意后,未有犹豫低头行了礼。
以他余生幸福,换晏国的未来,不亏!
一切为了将军,一切为了晏国!
三拜之后,便是送入洞房。
常平公主涂着丹蔻的手微微捏住了帕子,她虽是公主,却一直身不由己,皇家之事向来一团乱麻,能够嫁给面前的男子,应该算是在她这世间最庆幸的事了。
但刘侍郎心中却无半点波澜与喜意,所娶之女子宾并非他心所向良人,如何能欢喜?
单方面的欢喜,注定此生只能是一对怨偶。
礼毕后,婢子内侍们将常平公主与兵部侍郎一同迎进了喜房。
今日的日头甚好,然而,小皇帝却被关在御书房温书并未来参加他亲长姐的喜宴,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左首辅授意所至。
堂间,赵渊本意图与自家未来小娘子推杯换盏,喝个几盏酒。
不料,来了小斯在他耳畔吹了口气:“将军,不好了,楚大人派人过来说,左首辅入了别院,似乎……还见到了沈大小姐。”
赵渊拿着酒杯的酒微顿,这左苏御还真不是个省心的玩意,难怪今日只见了玄肃主婚,没想到竟去了见了沈芸墨。
“沈大小姐可还安好?”
小斯详装倒酒姿态,轻声道:“人无碍。”
“好,你先回去,此事本将军自有打算。”
小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似乎并未惊动在场的任何人。
赵渊放下杯盏,心中盘算起了左苏御见到沈芸墨的事来,这左苏御既然已经见到人在他府上,怎么可能会那般轻易离去。
其中,必定有诈!
还有,左苏御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竟会被楚毅发现,倒也更加验证了是诈无疑了。
“阿渊,发生了什么事?”
顾莲儿一袭粉衣罗裙,只施了半星粉黛喜,却也是美艳不可方物。
“莲儿,沈芸墨被发现了。”
“什么?阿渊,如若这样,芸墨是否会有危险?”
赵渊摇了摇头,“他既然今日未杀她,说明沈芸墨必对他有价值。”
不过,这比他预计时间慢了几日,沈家的藏宝图如今还未有下落,左苏御不杀沈芸墨,大抵也是知道这事。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不尽早寻得神武侯留下的藏宝图,那么左苏御在晏国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
一代奸臣掌权,乃国之不幸。
……
左府,书房。
玄策隐在书房中,心中甚是纳闷。
他竟用他杀人的手,前前后后端了几回绿豆糕,大人食之又换,那神情模样是他不曾见过的傻气。
今日他们的首辅大人怕是过不了绿豆糕的坎了。话说,大人不过护送常平公主成婚,这路上莫不是被人下了什么咒,才对绿豆糕有这般执念。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首辅大人可不爱食用这些甜腻之物。
“玄策。”
“大人,属下在。”
玄策身子微侧,下意识伸手想要将桌案上的绿豆糕端走,在感受凌厉的眼神之后,立马缩回了手。
左苏御将盘碟推移至旁侧,神情似变得有些严肃:“可有玄奇的下落?”
“大人,昨日似乎在岭山发现玄奇留下的标记,但由于那几日下雨,被冲刷了不少。”
“三日后便是上巳节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本辅那一日,定要见到他。”
“是,大人。”
玄字辈的杀手中,玄策,玄肃,玄奇,三人同他关系最为紧密,这几人都是那人带给他的,算是自小养在身侧护他的杀手。
那人掌控他之事不多,却招招致命,但这些年若不是玄字辈杀手,他或许压根还是俞州城名任人宰割的左府庶子。
那人替他报仇,他替他夺晏国大权,他们之间的交换,已有近十年。
如今这任务已到了末尾,那人似乎欲动了除去他的念头,不过,自己到了此番地位,要脱离一劫,只有假死一条路。
“鬼手莫殊对玄奇有意,这些日子可派探子多跟着她。”
“是,大人。”
左苏御摆了摆手,示意玄策退下。
上巳节,醉花楼。
左苏御开始思量了那个色猪所言的到底是真?是假?
赵渊与顾莲儿好端端地为何也会去醉花楼?不过,不管是真是假,那日的醉花楼,他去定了。
说起醉花楼,左苏御心中突然有了期许,也不知花锦会准备怎么样的女人伺候他,他的第一个女人,即便不爱,他也定会保她半生无虞的。
沈芸墨拉扯着他唤他小夫君的模样,乍然在脑海中浮现,只可惜那个女人,他要不得。
沈家之事尚未解决,还有神武侯的那些宝藏之谜,沈芸墨不知他的身份一事是有意还是假意,这一切他暂且未理清,是绝不可能放一个威胁在身边。
左苏御盯着桌案上的绿豆糕片刻,竟直直挥袖推翻了去,心中不必要的纠结,没有存在的意义。
玄策闻声,却并未现身,因为大人抽风的时候,不适合有人在侧。
左苏御闭了眸子,微微握拳,如若下次对那个女人起了杀意,便动手快些,留她性命一事,日后怎么都是个扳倒自己的威胁。
此次,他心软了,对一个只见过几次本该死去的女人心软了。这要命不得,做首辅的,不能有任何一点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