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与暴雨中，天地昏沉黯淡。

青衫男子执伞行走在暴雨如注的街巷中。

行人稀少，在暴雨中奔跑避雨。

莫离来至街巷中央，抬手握住门上的铜环，敲三下，在暴雨中静静等待。

“女儿，许是莫离官人来，快去开门！”妇女的声音响起，有取笑有催促之意。

“娘，大雨天的，他来干什么？我讨厌他，我不去！”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如黄鹂般悦耳，语气里有几分厌恶和烦闷。

“你不去，娘去！”妇人笑着撑伞出来。

少女一把夺过，闷闷不乐地撑伞出来开门。

她的脸如剥皮的熟鸡蛋细腻白皙，纯净无暇，杏眼美眸泛着秋水，粉嫩的耳晶莹剔透，如追求美感极致的雕琢大师精心雕琢过的，裸露于外的乳白中透着粉红的脖颈显露出她的蓬勃生机，莹白中散发生命的光泽。

青丝垂在肩头，生机勃勃的干净肌体裹在紧身衣下，整个人如含苞待放的花蕾。

有那个年纪特有的稚气未脱又即将成熟的青春魅力。

莫离见她，面露微笑。

“你来干嘛？没事莫开口，转身左右随便。”

少女冷着脸道。

谁料想，那个少女刚见莫离的面便是如此冷冰冰的令人难以接近。

雨水打在伞面，顺着伞骨向下流淌。

雨帘隔着两人。

“今天城门口出案子，我专程来请白女侠你出手相助。”

莫离未多瞧她，垂头恭敬作揖。

“我知道，不干！”

少女果断拒绝，爽快利落，毫无滞碍。

“白大娘，莫离我来探望。”

莫离改变策略，一物降一物。

“莫离官人难得来一趟，昭嗣，快请莫离官人进来。都杵在那儿干嘛？白家的家教都叫你还娘了？”

白琼熟络地招呼莫离进来。

白昭嗣瞪着莫离，乖乖让开道路。

莫离灿然一笑，感觉白昭嗣气得要抬手打人，忙朝白琼大娘微笑走去。

白府内堂墙壁挂着几幅字，桌椅板凳古朴典雅，简洁大方。

一如白家风气。

白昭嗣关门，平静踏进屋檐下，抖抖伞上的雨水，嘴角上扬，故意甩莫离一身的雨水，

“女儿，你快拿毛巾替莫离官人擦干净。”

白琼介意地瞥眼白昭嗣，微冷着脸，轻声责备道。

“我没事，不麻烦白姑娘。”

莫离抖抖身上的雨水，摆手推辞。

“莫离自己不要女儿帮忙的，可不是女儿不愿意帮忙。”

白昭嗣得便宜卖乖道。

“莫离，坐吧。”白琼递给白昭嗣一个下不为例的眼神，坐在主位，招呼道。

莫离打揖，端坐客位。

白昭嗣大方坐副位，白琼扫眼白昭嗣，白昭嗣刚落座的屁股抬起，闷闷不乐地站直，冷眸刺着莫离。

莫离平视前方，忽略不计。

白琼看在眼里，不理白昭嗣使小性子，微笑道：“莫离官人，你来有何事要我白家人帮忙？你尽管说就是。”

“娘，你就是热络人，对谁都比对我好。”

白昭嗣撒娇又生气的，莫离轻笑，在白昭嗣的冷眸扫来前忙垂目，静如雕塑。

“呵呵，女儿不懂事，莫离官人不要见怪才是。”

白琼觑眼白昭嗣，对莫离微笑道，待莫离也不是外人。

白昭嗣暂且安静下来，冷眸紧盯莫离，似要用目光逼退讨厌的莫离。

莫离故意忽略白昭嗣的目光，“白大娘，莫离待白姑娘就像亲妹妹，只觉她活泼，哪里见怪她的？”

“那就好。”

白琼满心安慰，面带笑意。

莫离这孩子我看着长大，人品我信得过，配我女儿合适！

“女儿，端茶。”

“娘...莫离不渴的，对吧？”

白昭嗣转身瞪莫离。

莫离尴尬一笑，“我确实不渴。那个，白大娘，京城口出案子，侄儿想请白姑娘一同查案。有妖捉妖，有贼捉贼。”

“你说的可是京城口马车案？”白琼问，转动杏仁眼珠，手指轻敲桌面。

那是白琼考虑问题的习惯，莫离不以为意。

“正是！”

“那有何难？女儿，陪莫离官人查案，少赖在家里光消耗粮食不进项的。”

白琼轻声取笑。

“我哪里好吃懒惰的？”白昭嗣一脸的委屈。

“去吧，快去快回！”白琼微笑催促，乐见莫离、白昭嗣同行，多多亲近。

“娘，女儿讨厌莫离，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昭嗣拉着白琼的手撒娇道。

“你再不赚钱补贴家用，咱家就要米缸见底啦。”

白琼笑道，瞥眼莫离，莫离朝白昭嗣作揖，“镇妖司人手不够，望白家后人伸以援手，荡平妖祸，守护长安百姓。”

“我讨厌你拿我白家誓言要挟我！”

白昭嗣瞪莫离一眼，捡起伞，撑伞朝门外走。

白琼微笑斜眼暗示莫离，莫离点头，撑伞跟上白昭嗣。

“你我只查案，其余的多一个字不要提。”

白昭嗣警告道。

莫离不答。

二人静静走一段，暴雨不歇。

“你少打我主意，不要以为你讨好我娘，我就对你另眼相看！”

白昭嗣扫眼莫离。

“白姑娘，我镇妖司全力缉拿如雪案真凶，我作为镇妖司执事，守卫京城，能力有限，仍全力以赴。望白姑娘以京城百姓安危计，切莫以各人喜乐荣辱为念。”

莫离恳求，言辞大义凌然，不卑不亢。

“你知道我除了因我娘撮合你我而讨厌你，我更讨厌你什么？”

白昭嗣冷冷问。

“无外乎我表面正人君子，其实内里草草。”

莫离替白昭嗣回答。

白昭嗣不免高看莫离一眼，赞道：“有自知之明！这是你仅有的优点了，保持住。”

“你以为的并非一定正确。”莫离与白昭嗣并肩而行，语气铿锵铮铮。

“你的文章难道能考功名？”

白昭嗣轻笑，眼神嘲弄而鄙夷。

“镇妖司官员有资格考功名。而我，熟读典籍，过目不忘！”

莫离负手，有些自傲。

“那我拭目以待！”

白昭嗣轻笑，分明不怎么在意莫离的傲气，“说说案子吧。许久没碰案子，怪生疏的。”

“今晌午未到，载着死尸的马车散发尸臭闯入京城南门，毒蛇聚在马车里撕咬尸体。邢叔的验尸报告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出来。”

莫离熟练回答，经手人命的案子不下百十件，早已轻车熟路。

“马夫何在？无人驾驶，马如何闯入京城而不是停在道旁？”白昭嗣转动眼珠，问莫离，又似问自己。

“马车来时未见马夫，荣龙等已沿路寻找。”

莫离回答，蹙眉思索第二个问题，那个问题自己亦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马车散发尸臭，沿路百姓不敢靠近情有可原。问题是为何马车闯入京城，无人驾驶，难道有人为马引路？”白昭嗣提出自己的怀疑。

“或许法术摄魂，或许马知道主人遭害，闯入京城鸣冤。”莫离思考许久，也只有这两种解释。

“嗯。”白昭嗣点头算是暂时同意莫离的回答。

“我要亲眼见识那匹马。”白昭嗣带着浓浓的兴趣，朝府衙快步走去。

莫离疾步跟上，见白昭嗣欢脱的性子，紧锁的眉眼倏然张开。

待来至府衙，灵姬早已等候，微笑迎接白昭嗣，“白姐妹，你怎么让我等好久？”

“咱们年纪一般大，你不肯唤我妹妹，我难道唤你妹妹？”白昭嗣轻笑，“我不喜欢莫离，你要寻我，我铁定早就出来啦。”

灵姬不愿被同龄人称姐姐，显得年纪多大似的，就像过几年不嫁人就没人要了似的。白昭嗣介意更甚。

两人笑着牵手往府衙里闯。莫离轻笑跟着。

“邢叔验完尸了没？”白昭嗣关心的问。

“我哪知道？你得自己去瞧。”灵姬轻笑。

“你就是怕见尸体血啊的。作为镇妖司执事，你怕这些，我真怀疑你怎么通关的？”白昭嗣取笑道。

“莫离查验尸体，我背身填完表。”灵姬大方承认，得意挑眉，“镇妖司搭档二人组，你不知道？”

“我呀先瞧那马去。”白昭嗣揭过此节，踩着轻快的脚步走。

“马有什么好瞧的，除了强壮没什么瞧的。”灵姬笑道。

“那可不一定，若有妖祸，逃不过我白家的龙盘铜八卦的探测。”

白昭嗣对祖传八卦测妖盘自信满满。

“莫离，看看荣龙他们回来没有？没有的话就在衙门口等！”

灵姬扭头吩咐道，接着跟白昭嗣互视一眼，咯咯笑着往马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