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托别姬上神在映雪堂内为大家讲授如何控火,这是练成她神焰诀的基础。
只见她淡淡扫了堂内的二十名弟子一眼,红唇中吐出很轻的几个字:“你等当中,可有会控火之人?”
堂内的弟子有人、有妖也有水族之灵,人界的修士也就罢了,妖灵和水族之灵天性就十分惧火,所以素来对控火术都敬而远之。当众人皆茫然地摇头之时,洛安几人却是将目光投向了葆迦年,原来在邕巴仙岛被魔物侵袭之夜,葆迦年为对付那个人形黑影就曾使用过九魇妖火。
葆迦年只得举起手朝托别姬示意道:“我可使用九魇妖火。”
托别姬微微一笑点头道:“使出来给本神瞧瞧。”
葆迦年立刻双手结印竖起食指和中指贴于眉心,口念咒诀,他的指尖立刻聚积出一团妖艳翻腾的荧黄妖火,那妖火的火苗虽只有指肚大小,但热度非凡,立刻将葆迦年身侧三尺范围内的温度都拔高了许多,使得坐在葆迦年周围的妖灵和水族之灵纷纷小心翼翼地侧开身体,生怕被他的九魇妖火所伤。
此时托别姬伸出食指随随便便在胸前一绕,她的指尖即升腾出一朵闪烁红色光华的跳跃火苗。托别姬扬着指尖的火苗问众人:“你等看我这朵火苗与葆迦年的火苗可有不同?”
洛安道:“上神的火苗火光红艳,葆迦年的火苗火光荧黄。”
桃小别微闭双目感受了片刻才道:“上神的火苗看起来羸弱、娇小,但热度非凡,仅是豆大一点却让我感觉热浪扑面;葆迦年的火苗却更显阴冷。”
托别姬满意地朝二人点点头道:“这就是妖火和神火的本质区别,一为阴火,虽看起来明媚炙烈能将世间一切灵体烧伤损毁,但实则是以阴气为燃烧之源;一为阳火,火焰往往赤红明晰,热力十足,只会燃烧为灰烬,却不会腐朽于泥土,它的燃烧之源是世间万物,万物皆可燃,万物皆可毁。”
说完她屈指收掉神焰,又朝葆迦年的方向随手一挥,他指尖的那道九魇妖火即泯灭无踪。此时她又朝众人问道:“依尔等所见,如若神焰遇到妖火,谁能胜出呢?”
众人皆是一副“那还用问”的神情,连葆迦年自己也道:“上神这话……岂非是在嘲笑我?我的妖火要是能对抗上神的神焰……我还用坐在这里?”
葆迦年那副像被踩了尾巴般的神情让托别姬忍俊不禁,她轻笑几声后才道:“我并非是要将神焰与妖火分个高低,而是要尔等明白,两种火焰其实没有高下之分,只是它们力量的来源不同,使得它们燃烧的形态有异,而不同的人使用它将有不同的神通。比如若是妖界的妖王或大妖司使用九魇妖火来对抗本神的神焰诀,你们认为,谁会胜出呢?”
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那些妖灵,既不愿说上神肯定会赢,也不敢说自家的妖王或是大妖司必然会输,都垂眸看着案几,不敢与上神的眼光相交。
反倒是桃小别神情激动地说:“那还用说,当然是神焰胜妖火!”
葆迦年立刻瞪大了眼睛气愤地朝她道:“别忘了你也是只妖灵!”
桃小别得意地晃晃肩膀:“可我有个威武不凡的上神师父啊!”
“噢?”托别姬打断二人的斗嘴朝桃小别道:“难道你是因为求离上神才认为神焰必胜妖火?”
“当然不是!”桃小别摇摇头道:“妖火之源乃是阴气,而阳火之源乃世间万物,从源头上来说,这阳火就胜了嘛!”
葆迦年不服气地道:“难道阴气就能烧光殆尽?”
洛安此时接口道:“但确实不如‘世间万物’般生生不息,去而复来。”
托别姬挥挥手打断几人的争论道:“其实不管用阳火也好用阴火也罢,主要是看你们本身的实力是强是弱,顶尖强者不论使出何种神通,总能达到摧枯拉朽之力。神焰诀乃本神之绝技,你们妖灵和水族之灵素来不善使用阳火,但即便是妖火,其实也能达到神焰之威势,故尔等要放下心中惧念,努力发掘各自使用火的天赋,望你等日夜参悟,早日寻到用火法门,方可打好修习神焰诀之基础。”
众人急忙俯首共言:“是!”
托别姬又道:“不管阴火、阳火,尔等必须学会从自然万物中获取力量为己用,并将力量转化为火力,再用火焰的威力抵御、杀伤、损毁敌人,如果实在难以力敌,学会火遁也是关键时刻的保命法门。”见众人都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托别姬又道:“尔等现在尽可试试将周遭的风声、草木之灵、万物念力尽数积纳于心,再聚集于指尖,想象着火苗喷薄而出,让你们胸中之火立刻显形!”
桃小别竖起一根指头朝房梁晃了晃:“上神就不怕我们将这映雪堂给点了?”
托别姬哈哈一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挥手在映雪堂内画了个圈,一层朦胧光晕立刻将她与众人全都包裹其中,一个紧密、安全的结界就此而成,将一众摩拳擦掌意欲玩火的娃娃和亮堂的映雪堂间隔为两个空间,而此时托别姬又道:“你们弄出的火想烧了这映雪堂恐怕是不可能了,但要烧伤你们彼此倒是极有可能,所以接下来的时辰内,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又授了众人一个口诀:“神焰速现,覆护吾身!”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端坐于讲案之前,看着众人一边参悟一边练习,就像大家的修习再也与她无关一般。
而此时的映雪堂内众人皆是闭目蹙眉,将心念化为与天地万物相通之感,有人觉得风力是无边的,有人觉得草木是灵动的,有人感受到了地脉之中的温度,也有人寻到了丝丝阴糜之气,每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控火法门,并一点一滴的汇聚与胸,想要在力量勃发之际喊出那句心决,用团团火焰的光华照亮逐渐暗下来的天幕。
葆迦年本就习得九魇妖火,控火术自然不在话下,须臾间他便汇天地灵气于胸中,随着一声“神焰速现,覆护吾身”,他的指尖便“腾”地跃起一团赤红之焰,他立刻兴高采烈地朝托别姬道:“上神,我这个是阳火,阳火哎!”
托别姬朝他点点头:“将此阳火引入你的心中。”
葆迦年大惊失色,其他妖灵也纷纷停下参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托别姬。而葆迦年则问道:“引此阳火入心?这是……这是为何?”
托别姬道:“你不敢吗?”
见葆迦年抿紧嘴唇紧紧地盯着指尖那团跳跃闪烁的火光发狠,珩景极其担心他头脑一热就真的将那股阳火引入自己的心脉之中,急忙朝托别姬道:“上神,迦年殿下乃妖灵之体,若是莽撞地将阳火引入心脉,恐对其神魂有损啊!”
“他自己凝聚之火,自己招入己身,若是这都伤了自己,那就说明这控火术他并未完全掌握。”
托别姬的话音刚落,桃小别、洛安也猛地睁开眼睛,他们的指尖之上几乎同时升腾起两团赤红的火苗。方才托别姬所言应是也入了二人之耳,只见二人看了看自己指尖上的火苗又看了看托别姬,也与葆迦年一般,皆是愣怔当场,实在不敢贸然就将此团火焰引入自己的心脉之中。
托别姬衣袖一挥灭掉三人指尖之火,脸上平静似水,只听她柔声道:“很好,看来你三人并非那鲁莽之人,知晓这积天地灵气引出的阳火并非儿戏,没有贸然引入自己的心脉之中。本神就是要你等知晓,参悟的过程从来不必一朝顿悟,要的就是每日寸进,在修习过程中你们总会知道进一寸自会有一寸的欢喜,切不可盲目冒进。”说到此处她站起身又道:“这控火术尔等自去练习,终有一日相信尔等可将这天地之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既能焚烧万物,也可引入自身而不伤,通晓温暖本体,燃烧不留之患,还原真魂之神通。”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她单手撤掉先前所布之结界,一个闪身即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句:“尔等要走之路尚远,慢慢参悟吧!”
葆迦年后怕地摸摸胸口朝众人道:“这位上神也太刁钻了,我方才差一点就真的将那阳火引入自己的心脉之中!这要真的自己烧了自己,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桃小别奇怪的问:“上神既敢让我们那般去做,难道就不怕我们真的自己伤了自己?”
澄黛立刻撇撇嘴道:“不死就行喽,谁修习练功之时会不受点伤啊!”
而洛安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指尖道:“也许控火诀的法门就是……不怕火,不怕受伤?”
洛安的话让所有人都竭力回想着托别姬先前的一字一句,想从那些话语出找出一条修习的捷径与通途,每个人都想知道,这控火术的火,能否跟控制它的人达到一种完美的契合,收放自如而又不惧不伤。
而这,哪里又是一朝一夕便能顿悟的神通。
当大家都放弃猜想,决定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时,只有桃小别盯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思:难道真的那么难吗?可为何上神方才会那般神色自若地让葆迦年引火入心呢?当真是考验我们是否莽撞吗?还是说,引火焚心才是掌握控火诀最快的法门?
我心引火来,我心化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