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周兴亡，匹夫有责。既然我身为军士，无论何职何位，大周既有战事，我等责无旁贷，自该是征战沙场，职责所在而已，实属正常。”

“好，好，难得你年纪轻轻，如此忠君爱国，大周兴亡，匹夫有责，说的好啊。大周并不仅仅是朕一人的大周，也是大周百姓的大周。若是军中将领，人人都是如此想法，大周朝何愁不能一平天下，还百姓万世太平。”

“陛下，治世非是一日可成，而如今又逢乱世，天下一统自是不易。也许需要陛下耗尽一生之力方可达成。”

“又可能一生也不能达成，但陛下有子，子又有子，如此往复，只要秉承这一信念，不改初衷，终有一日定会实现陛下的愿望。”

“到那时天下一统，没有纷争，没有不同，天下所有人皆是一家，出门皆是兄弟，相互友爱，和谐共处。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少时有业，老有所养，人人富足，安居乐业，堪称人间一片乐土。”

潘斌娓娓道来，把后世繁荣景象描述给皇帝听，那曾想皇帝一听，便呆住了，喃喃重复着潘斌说过的话。

“堪称人间乐土，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色？比之前世盛世大唐又如何？”

“有过之而不及。”

等皇帝从沉思中醒来，再次看向潘斌时的目光，竟是如获至宝一样炙热。

“何人教出的你，让你年纪轻轻能想到这么多？”

“禀陛下，无人所教，我这人平时就爱瞎想，都是乱说的，也不知想的对不对。”

“对，对的很。为君王者，每个有抱负的君王，都曾想过自己努力治国，自己治下的国家该会是怎样。而历代君王的先祖，也会临终前留下自己的心愿，以及未完成的事情，希望接任者来继续完成。”

“但多数都较为笼统，甚至都说不清怎样才算是盛世，甚至怎样解释都可以，你此言描绘出来的盛世更加详细，更加的容易理解，若不是大战将至，朕倒是很想与你好好聊聊。”

“禀陛下，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而南柯年纪也还轻，我想以后有的是我们君臣相聊甚欢的时间，眼下还是处理当务之急的好。”

“说的好啊，既如此，让我们先处理眼前的事吧。”

皇帝和南柯聊的兴起，把众武官都忘了一旁，经南柯提醒，皇帝这才回转了回来。

“南柯，想来你也知道，我们此时的困境，鉴于你曾在高岗上以一敌众。又加上刚才对你的了解，朕也觉得你是这次前去探查的最佳人选。你可愿意替朕，替大周跑上一趟？”

皇帝与潘斌刚才说话的热络，让许多人吃惊，此刻与南柯说话的语气，更是让众人瞠目，皇帝此话竟是用了商量的语气。

“禀陛下，臣愿意。”

“好，好，但凡你所需军马物资，大周军内便有之物随你调用。”

“是，多谢陛下。”

两人轻描淡写，潘斌接下了这活，对后世从事了八年的军中狙击教官的潘斌来说，他觉得这不是难事。

从南柯到陛下面前，两人越聊越熟，就连赵匡胤也插不上话，两人聊的话题不算深，让在场之人人人听得明白，让众人都感受到了皇帝的宏图大志。

而潘斌的话每句都说进了皇帝心中，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说，面前的年轻人就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来，让他生出了知己之感，只觉得虽是大他十多岁，却生出与他相见恨晚之意。

见潘斌点头答应，愿意带领斥候前去探查，皇帝心中甚觉安慰，比起厅下众人的推诿，潘斌闲的更加不同。

斥候的事说完了，潘斌正要退回原来的位置去，哪承想只听皇帝一招手说道：

“来，南柯，你就在此处站着吧。”

潘斌答应一声，也就站着了，对他来说回去门边又没凳子，站那里都是站。

但这小小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吃惊，朝堂上的站位太有讲究了，先不说分左右定尊卑，离皇帝越近说明权位越高。

如今潘斌就在皇帝龙案一侧站着，另一侧则是内侍监镹天，这说明什么，只有近人才能近身皇帝，说明皇帝把潘斌当了自己人了。

潘斌却不懂那么多，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站了，那管厅内人看了他想了许多。

见一切商议好了，皇帝这才站起身来，厅下众将官赶紧呼啦啦跪了一地，龙案后的皇帝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今日诸事商讨已闭，朕决定于三日后，出城迎战北汉联军。此战若不能大败北汉联军，朕绝不回朝，众将听令。”

大厅内，跪在地上跪倒一地的将军拱手为礼道齐声：

“末将在！”

有些愣神的潘斌也赶紧跟着说道：

“末将在！”

之后又听到皇帝说道：

“亲军督马指挥使李重进。”

李重进拱手一礼道：

“末将在！”

“朕命你为左路将军，统率左军在西。”

“末将领命！”

“樊爱能，何徽！”

“末将在！”

“两位将军为右军将军，樊将军为正，何徽为副将，统率右军向东。”

“向训，史彦超。”

“末将在。”

又有两位将军应声。

“两位将军为中军将军，向训为正，史彦超为正，率精骑在中路列阵。”

“末将领命！”

“张永德，你率亲军随我一同御驾亲征。”

张永德应声道：

“末将领命！”

“军令已下，各军自散，迅速整兵，立马整顿，粮草军需充足准备，三日后日泽州城南门点将台上发兵，与北汉联军决一雌雄。”

皇帝说此话时，声调高亢激昂，语气中充满了信心，众将听的也是斗志昂扬。

跪在皇帝身后的潘斌冷眼旁观，做了个局外人，把这一场短小的会议看到眼中，又见过了皇帝，也对这皇帝有了不错的看法。

具体的部署安排完毕，皇帝又回头对潘斌说道：

“南将军，时间紧迫，三日后无论你是否探的消息，如今形式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朕决心率大军大战联军。只希望你在这三日内摸清楚联军的所有部署。那样一来这场仗才有更高胜算。”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潘斌抱拳说道。

“好，朕与众将军等待你的好消息。”

商讨已毕，皇帝宣布散人散朝。

众人走了之后，皇帝留下张永德在一旁又闲聊一会儿。

考虑到潘斌身上任务更重，交代了赵匡胤全力配合他，才放两人离去。

出来路上，赵匡胤与潘斌出了门儿，两人牵了马步行，赵匡胤回头看了看潘斌说道：

“没想到皇帝还挺喜欢你。你在厅内所说盛世之言，也让我感到震惊。只是不知你所说之言到底是你自己理解，还是你口中所说的老乞丐所教？”

赵匡胤十分好奇，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他所思考的问题深度，都不是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赵匡胤，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过如此有深度的问题。

在他面前虽然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年轻人，但给人的感觉内里似乎却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智者。

“哈哈，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是老乞丐走南串北阅历丰富，我常听他说，又自小与他在一起，耳渲目染之下，想得便有些多了。”

赵匡胤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赵匡胤又说道：

“出城探查的事，原本我是想出言阻拦你的。今日斥候的事已被北汉知道，联军肯定会重新布置，也会严加防范，再去探查之事，必定会危险重重。”

赵匡胤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无功而返还是小事，我只怕你们会有性命之忧。本欲我想劝阻陛下换人，哪里想到你张口答应了。”

“今昔不同往日，这次不仅要去探查敌情，需要将十万万联军动向摸查清楚，其中风险更是巨大。你可曾想清楚了？若是此时退却。我还可回行宫中，向皇帝请求另寻他人。”

“多谢将军肯为在下担忧。将军多虑了，此去只为神不知鬼不觉探查到敌情，而非我带一队人去与十万人对战。风险确实不小。但只为探查敌情，不会与他们正面冲突。避之锋芒，小心行事，我觉得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并且我之前所提出的军队设想，与这次前去探查任务十分契合。也刚好希望可以通过此次行动，让陛下对军队之后的建设充满希望和信心。”

赵匡胤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希望你去，你年纪轻轻，聪明睿智。我很看好你，总觉得你会成大事。但年轻人爱冲动毛病在你身上似乎也有。”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何种目地，答应此次危险行动。我只希望你能妥善想清楚。好好去好好回来。”

赵匡胤习惯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嘱托之意甚是明显。

“将军放心，我也不打我没把握的仗，能打就打，打不赢就跑，这个觉悟我还是有的。”

“要不你看上次，我一人又如何从契丹兵手下逃脱。”

赵匡胤笑了。

“好，我知道你逃跑的本事厉害。希望你这次能圆满完成任务，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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