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楼二楼,两人凭栏安坐,桌上摆着酒菜。
十年前与风不归一战,长安府折了许多修命境衙差,高端战力缺失,快班主力改由两百个修心境担纲。
战力大损,长安府衙的行事作风,由主动出州缉凶,改为守护城池附近。
五年前,三位黑衣人夜刺府尹,与快班主力当头迎上。
刺客被团团围住,激战两个时辰后,当场乱刀分尸。
但两百个修心境的衙差也死伤殆尽。
尹正德无奈,提拔了两百个绝凡境衙差,凑成快班最高战力。
长安府衙的行事作风改为守护府城,不再兼顾下属县村。
这几年,屡有人来刺尹正德。
刺客们下手狠辣,打法搏命,只求功成,不求活命。
长安府衙高端战力愈发稀少,如今连一百个绝凡境都凑不齐。
偌大一个城池,已经兼顾不到方方面面,很多时候,得依靠城防营与禁军联动支援。
偏偏禁军统领与府尹极不对付,暗里别劲。
萧展挥手禀退空手回来汇报情况的八个属下,攥起一把香豆,往嘴里丢了一粒嚼着,神色舒畅。
他有怪癖,说话做事一定要尽,若留一半,便浑身不得劲。
上次茅房里被迫夹断一半,他摆了好几天臭脸色给皂班众衙差看。
故而大家都知道这个怪癖,通常萧展说话或者做事时,无人敢上前打断。
张玉郎脸色如常,心下慌乱无比,脊背发寒,犹如一条凉蛇缓缓爬过。
在大夏朝,每一个成年男子,如果没有经历过几次生死危机,都不好意思与人打招呼。
............
大夏朝人打招呼是这样的,
更夫许钱:“嘿,大郎,能活着看到你,真不容易,昨儿夜里,两三拨人翻墙越院,手持凶器进了你家。”
张玉郎怒目而视:“咒我死?你莫不是想打架?”
更夫许钱:“大郎别误会,须知我是个更夫,那三拨人提着刀剑去你家时,当着我的面,出来时,我拎着锣,又与他们大眼瞪小眼,当时,我害怕极了...”
张玉郎:“哦,那没事了。”
.........
有人拿飞刀射他,其实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射飞刀之人跑掉了。
也有可能没跑,仍徘徊在附近,伺机发出必杀一击...这种概率极大。
在他那个世界,刺客信条是一击不中,立马远遁。
但大夏朝的刺客信条是,有死无生,契而不松,一击不中,再来百击千击。
正思量间,木楼梯脚步声响,走上来五名锦衣大汉。
来者都是清一色的水锦衣,腰束玉带挎补刀,穿着马靴,五人均身高马大,神色凛然。个个胸口鼓起,肩宽背厚。
领头的锦衣遥遥望来,神色不屑瞟了一眼萧展,嗤道:“长安府衙里,净是些饭桶!”
萧展神色一尴,也不反驳,目光避让,转望楼下。
一队队锦衣手持利刃,正蜂拥挤进天井里,将青玉楼围了个无处下脚。
锦衣头领倒也没继续为难萧展,大手一挥,高声喊道:“风不归,速速出来受死!”
声音震耳发聋,嗡嗡回荡。
言语间竟是附加了内气。
神开气生.....锦衣头领至少是武道第九境界的高手。
萧展低声解释道:“这些都是禁军,他们抓人全凭喜好,不需理由,也从不留活口。”
“副班头,你害怕了...”张玉郎低声回道,一针见血。
“八层和九层相差不大,生死一战,他未必能占到便宜!”
“那你的腿为何在发抖?”
我冷不行么...萧展横了张玉郎一眼:“他手底下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玉郎从怀里摸出信号弹,作势欲点燃,怂恿道:“不过才三百锦衣,怕做甚?要不要把两百个兄弟都叫过来?”
这次地毯式暗访,二十队衙差,每队九人平铺开来,以相互策应,只要信号弹一放,瞬间便可以集结于此。
“静观其变!”萧展瞪了一眼,言语不容置疑。
张玉郎却突然大声道:“喂,锦衣大个,我们副班头说他能打赢你。”
萧展连忙喝道:“莫要添乱。”
但张玉郎最爱的偏偏是乱中取事,眼见那锦衣大汉无缘无故将长安府衙差损了个全,心头有气,又听萧展说不怂锦衣头领,便从中挑拨,把水搅浑,也好趁乱看看射他的人会不会再出现,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不出现,则证明飞刀客已经走了,他大可松一口气。
若出现,有萧展在,定然会护他周全,锦衣统领也恰逢其会,正好来个左右夹击,将对方一网打尽。
锦衣统领向萧张二人瞧来,眉头一皱道:“小娃娃,你说什么?”
张玉郎起身,不卑不亢道:“我们副班头说,你仗着人多势大,欺府衙更欺他,算不得英雄好汉,有种就跟他单挑。”
锦衣头领怒目睁圆,对萧展道:“你要单挑?”
萧展知道,楼上楼下这些人都是禁军中的精英,统领更是精英中精英...:第九境高手,看情形,此次精英全出,应该是来缉拿风不归的。
他被统领言语侮辱,心中有气,却不想惹事。
“不是我,我没有,你别听他瞎说,”
“哈哈哈...”
一阵爽朗笑声突兀传来,打断场中略显尴尬的气氛。
恰在此时,不知何处响起琵琶声,激昂肃杀。
随着琵琶声,一名中年老帅哥从三楼大剌剌走下来。
他身着白衣,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一道士一儒生。
萧展心下一惊。
是风不归!他果然在这青玉楼中。
长安府衙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风不归缓步而来,众禁卫纷纷后退,让出一个大圈。
虽然近十年,风不归没有在江湖上再造杀戮,但威名丝毫不减,反而更盛。
剑出不回,风去不归,早已是人人皆知的传说。
禁军副统领直直望着风不归,神色激动,大喝一声:“来得好,我来会会你!”
他扬手抽刀,越步横扫,气势一往无前,冲向风不归。
刀刃先闪出一道寒光,去如闪电。
随后才响起斩裂空气的呜长声。
犹如猛虎咆哮跃扑面,又似流星破空坠砸眼。
一招普普通通的横扫千钧,在统领手中,似乎真的可以横扫千军。
化繁为简,粗暴直接。
这招,在我手里最多就是蛮力抡刀...不准不快亦不狠,张玉郎暗暗咋舌,
通常,出场自带背景音乐的男人,都是无敌的,比如陈近南。
说时迟,那时快。
风不归微微一笑,抬臂扬手,两根手指稳稳夹住刀刃,令禁军副统领前进不了,后退不得。
瘆人呜鸣声戛然而止。
青玉楼中,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落针可闻。
风不归两指用力,“咔吧”一声脆响,令所有人心头一颤。
刀刃应声而断。其中一节断刃掉落地上,金木相交,叮当直响。
风不归反手一拂,削了统领一个耳刮,将他扇得原地转了一圈,又上前一步,扼住他咽喉,手上暗暗加着力道。
“叫禁军让开去路,我便不杀你。”
统领一侧脸上迅速肿起五指印记,眼神慌乱,脸色通红,呼吸困难。
颓然一挥手,示意属下们照做。
来之前,他信心满满,以为即将立下不世之功,活捉风不归,进而扬名天下,升官发财滚滚来,江湖地位青云上。
没想到却被风不归一招秒杀。
双方差距之大,犹如隔山越峡。
风不归见控住局面,对身后两人示意,绑上傻小子张玉郎,带走!
萧展低头扭向一旁,并暗暗用力,将正往他身后缩的张玉郎给拽了出来,推出去。
他选择明哲保身。
怪不得长安府衙差挂了一茬又一茬,萧展屹立不倒,经历数次劫难都没事。
张玉郎心下恍然,突然眼睛瞪大,望着来绑他的道士,
好家伙,也是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