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知道孙文义贪污赈灾款和修水坝的物资,定会咬着他不放。
三言两语的就把孙文义的未来安排好了,他又开始考虑怎么处理秦时。
“孙文义跟了朕这么多年,都能被秦时策反!定王府这些个该死的!秦时他都中毒了,怎的命这么硬呢?”
常喜和常乐安静地站着,听李铭不停地咒骂定王府,从秦时到秦封,甚至连当初扶他父亲上位的秦向新都没放过。
“京师重地,叫朕怎么安排刺杀?”
若叫他死在战场上,还能布置布置,给弄成为国捐躯。
但在京城里,定王府三百府兵常驻,还不像京城里的花架子,那都是北疆战场上下来的精兵悍将,除了他下令派兵围剿,什么样的刺客能杀了秦时?
且李延亭还盯着他呢,如果一个不慎,搞不好弄死秦时就是给他做嫁衣!
倘若被他打着给秦时报仇的名义,直接收编了定北军,那自己麻烦就大了。
最好是让秦时众目睽睽之下,死于意外。
“你们说,朕把定王派去西北平乱如何?”
出了京城,下手的机会就多了,而且也好找替死鬼不是?
“大家,定王体弱,又在宫里落了水,怕是会找借口推脱呢。”常喜提醒道。
“是不能让他去。”李铭又喃喃自语。
倒不是因为秦时会推脱不去,而是不能让他去!
北疆之地离西北可是不远呢。
突厥已经是半废的状态了,北疆暂时无忧,若叫秦时去西北平乱,那他直接把定北军领去怎么办?
等乱子平完了,定北军在西北驻扎不走了呢?
这不是把西北也拱手送他了?
可秦时在府中龟缩,确实不好下手!
定王府那个破规矩,他连送个女人给他都不行!
怎么解决他,还是要等时机才行。现在另一个问题更要紧!
“相府里没放钉子么?被秦时策反了都没发现?”
“回大家,相府是有钉子的,但都是小人物。真正得用的钉子,没往这些府里放。都用在更要紧的地方了。”
常乐这话里的“这些”说的是跟随李铭多年的心腹,人手不怎么够的情况下,这些人都被放在了监控之外。
真正的重点是各个边军的领兵大将,六部九卿这些位高权重的,再加上各世家大族...
常乐又补充:“其实是收到过些不重要的消息的,腊八前,定王妃回了一趟孙府,那天过后,丞相的心情一直很好...”
李铭还记得腊八那天晚上,他接到秦时站起来的消息,那种惊怒的心情。
孙文义这是提前就知道秦时好了?还很为他高兴?
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是想做什么?
他就知道定王府有不臣之心!一直觊觎他的龙椅!
那秦时已经收买了多少人了?
“钉子的人手到现在还是不足?”听起来像是对常乐很不满。
“这两年已有所好转,受训出来的钉子也越来越多。”常乐赶紧回。
“安排下去,原来轻轻放过的那些人,全都放钉子进去,先排查一遍还有没有其他人倒向秦时!”
“奴领旨。”
“下去办事吧!”李铭挥了挥手。
常乐退下去安排揭破孙为之逃狱的事了。
他做这种事还是很得心应手的,他找了真正的山匪来做这件事,付了点银子,再把路线时间送给他们。
所劫钱财全数送给他们,只要求不能伤那位公子性命,山匪很乐意地接受了。
为了保险,他还派了一队人马另外跟着。
也幸亏派了这么一队人,否则还真能叫孙为之安全地到达历阳。
定王府居然暗中派人护送!
消息报到李铭那里,更是认定了这两方的勾结。
事情很快有了进展。
正月快结束的时候,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在京城齐厦门被守城门的兵士拦了下来,因为他没有户籍路引。
这个全身破烂,像个叫花子一样的男人,叫嚣着他父亲是一品大员,母亲是当朝郡主,若不放他进去,定要把兵士们全都革职查办。
但问到他父母的具体姓名身份,他又支支吾吾的。
守城门的兵士把他当成疯子,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对这人指指点点。
“大官和郡主家的孩子哪个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
“这位公子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啊。”
“可惜脑子有问题,也不知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还别说,他这一身虽然破破烂烂的,好像确实是好料子啊。”
“可别真是哪家公子哥落难了?”
这话一出,百姓们让开了些位置,生怕惹上一身骚。
“这人我认识!他还真是个公子哥!他是孙相爷家的儿子!”一道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响起。
“我说怎的看着有些眼熟!”另一个也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孙为之的身份抖了个清楚明白。
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科举舞弊案,在京城可还余热未退呢,一经提醒,周围人立刻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可他不是应该在刑部大牢么?
一时间,“逃狱”、“徇私”、“替死鬼”这样的字眼出现在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中。
齐厦门内不远处的状元茶楼,是学子们交流学问最喜欢去的地方,城门的热闹很快传入了这些人的耳朵。
他们在大理寺门口死谏才换来的重判,这些权贵居然敢阳奉阴违?!
还把朝廷律法纲纪放在眼里么?
愤怒的学子们结伴去了城门口一探究竟。
他们到的时候,那个穿着破烂的“疯子”,正使劲推开周围人想冲出去,他再没喊着自己的高官之子,而是在拼命地否认。
但事实就是事实,孙为之先前经常拿着顾守信的文章、言辞与一众学子谈古论今,享受他们的吹捧,这里认识他的学子还挺多的。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他的虚荣酿成的恶果,如今只能自己品尝。
大理寺内,柴长旭今日眼皮子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当下属进来禀报,一群即将考试的士子,绑着一个人来状告当朝丞相和刑部主官的时候,他竟然在心底念叨“果然来了,我的感觉真是靠谱”。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地查案。
这案子没甚难度,孙为之这个大活人就在这,刑部大牢里那个与他略似的,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案件的事实脉络很清晰,就是孙文义伙同刑部尚书任光中换了牢里的人。
难点是怎么判。
按照大唐律法来,还是考虑一下皇帝有什么别的心思?
柴长旭拿不定主意。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在背后推手,这么隐秘的事,居然以这样一种轰动全城的形式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