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碎裂的声响从凤仪殿暖阁内传出来,暖阁外的一众宫女太监站在院子里一旁大气不敢出一下,眼睛却悄悄瞄着站在门前的霏云,却见不到她脸上丝毫慌乱。
正当众人战战兢兢的时候,暖阁门突然打开,元浠笑着对霏云说:“我刚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姑姑进来收拾一下吧。”
“是。”
原来是公主弄碎了茶杯。宫女和太监听了都放了心,各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霏云走进暖阁内,才发现张太皇太后僵直的站在榻边,脚边是一地的碎片。
霏云大惊,急忙走上前:“太皇太后!”
元浠按住霏云:“姑姑把东西收拾下去就好。”
“太皇太后她?”
“有事皇祖母自会吩咐你。”
“····是。”霏云走上前收拾起地上的碎片,步出暖阁前回过头担忧的看了一眼张太皇太后。
元浠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张太皇太后颓然坐在榻上,嘴唇微微抖动似有话要说,却终究归于寂静。
过了许久,元浠担忧的说道:“皇祖母,现今该怎么办?元宸年龄尚浅,如何与辅政许久的荣亲王匹敌!”
“静观其变。该来的还是要来。”张太皇太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后重新坐直身子,眼神锐利“皇帝还未真正亲政,哀家不能这个时候动手。”
元浠有些着急:“可是元宸他······”
张太皇太后带着几分怒气打断她:“元宸的皇位想要坐得稳,就免不得要过这道坎!你是东周长公主,怎么还这么唯诺!”
元浠听罢,一时愣在一旁。
很久很久以前,宫里的老姑姑们背着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那时候她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记得本来要带她去禁苑赏花的母后在墙外听到时蓦的红了眼,紧攥着她的手一语不发的离开了。
过了不久,张太皇太后让刚满周岁的元宸住进了长安殿。她躲在帷帐后面,看母亲拉着父皇的手似乎在央求着什么,可父皇摇摇头走开了。
偌大的清宁殿内只剩母亲一人,一行清泪簌簌落下。
张太皇太后看着元浠的样子,也放缓了语气:“元宸是皇帝,皇帝的难事岂止千百?若这都没法挺过去,那将来如何面对天下!你是长公主,皇帝不能怕你也就不能怕。”
元浠深吸一口气:“皇祖母教训的是。是孙儿太过仓惶。”
“这些事你也没经历过,免不得你会这样。现在只能让皇帝尽快亲政,不知道其他几个辅政大臣·······”张太皇太后略微沉思,随即抬头:“霏云。”
暖格外的霏云立即走进来:“太皇太后吩咐。”
“即刻传旨,让张大将军觐见。”
“是。”
“皇祖母,您这是?”
张太皇太后既不回答也不看她,只是嘴角含着一丝模糊的笑意。
元勋坐在书房里,看魏本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可胸口隐隐的疼痛让他无心魏本的长篇大论。
“世子意下如何?”总算说完的魏本看着元勋问道“世子?”
经他这么一说,元勋才回过神:“哦?什么事?”
魏本一听,才明白敢情自己刚才是白说一顿,只得提醒他:“世子,北衙张大将军把亲信曹忠怀的儿子送去了弘文馆,而且未经考试。我朝弘文馆历来只选皇亲贵戚和正三品子弟,若其他人只能先入太学,由太学选拔后才可进入。曹忠怀只是从四品都尉,张大将军此举乱了法纪,太学生准备就此事上书朝廷。”
元勋听罢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片青翠:“魏本,张大将军可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
魏本狡黠一笑:“正因如此,才要太学生上书朝廷以求公正。”
不错,正因为是太皇太后的至亲才要这些太学生出面,正好借此试探朝廷里的动向。
“世子。”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元勋转身回到书桌前:“进来。”
管家走进书房把手里捧得一个红木螺钿攒盒放在桌上,递给元勋一封信后便出去了。
这样的举动多少让元勋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他打开那封信才明白管家为何一语不发。只见那信上是一行娟秀小字:昨日比试费神,奉上海棠小果,以舒理经脉,凝神静气。平阳裴氏字。
上官雉踢回来的那一箭自己虽然挡住了,可到底撞了自己的胸口。他一直以为没人注意到,没成想还是她······
元勋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抬头对魏本说:“魏公子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魏本看这情形,只能拱手告辞。元勋在桌前坐了一会突然起身,走到书房门前:“管事,郡主呢?”
“回世子的话,郡主把东西交给门房的仆人后就离开了。”
元勋听完立刻说道:“备马。”
裴月姚坐在马车里只顾看着手里的帕子出神,也就看不见侍女品伶在一旁责怪的眼神。
郡主还小的时候,侯爷就对郡主千叮咛万嘱咐:月姚,我们裴氏一族是曾出过皇后的。你资质非常,将来不可限量。
侯爷是这么说的,郡主这些年也一直是争气的。
只是不曾想如今突然出了一个荣亲王世子。
“郡主,为何要去荣亲王府啊。”
裴月姚听出了品伶语气里的抱怨,直接把头偏到一边不再理她。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车也突然停了下来。主仆二人一惊,正要问个清楚,车外传来元勋的声音:“郡主走的急,元勋特来向公主道谢。”
裴月姚听了,只觉面颊微热,一时间竟不知去掀开盖帘。
杨柳依依,轻轻敲打着停在道边的马车。
裴月姚还是抬起了手,正要掀开盖帘,品伶在一旁低声道:“郡主!”
迟疑稍纵而逝,纤巧柔荑掀起盖帘。
四目相对,眼波转动,羞脸生红。东风过,满路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