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杀手(1 / 1)言奇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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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顾不上太多,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拼命跑去。幸而园中梅树繁密难行,花枝障目,我七弯八拐,那人一时半会儿竟未追及。

我的心口处砰砰直跳,一口气冲出了梅园,偏生梅园外此时忽出现了一个人影,我一个没注意,便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那人被撞得闷哼了一声,明显是被撞疼了,声音中也染上了几丝恼意:“你是哪房的丫头?竟这般莽撞!”

我急忙后退了几步,抬头扫了一眼对方的长相,心下便确定了身份,只觉得心中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接着迅速低下头恭顺道:“二少爷好。”

我这辈子,大概没有哪一句问好能比现下这一句更为真诚了。面对着那个随时可能追上来杀我灭口的神秘人,以及同样危险的清鹤,这位正巧闲逛路过梅园的二少爷,无形之中竟成了我最好的庇佑。

二少爷却不知我心中所想,他皱着眉道:“问你呢,哪个房里的?”

明明是不耐的质问之语,却让我觉得无比动听甚至于险些热泪盈眶。我如实回答:“奴婢是二房的。”

“怪不得没见过你。”

二少爷卫承祁为大房侧室齐夫人所生,却自幼在居于乡下的卫老夫人膝下长大。卫老夫人过世后便被重新接回府中,在乡下自由散漫惯了,如今回到府中自然也是不肯受管束的性子。只是碍于过世的祖母的情面,才一直收敛着不曾在明面上犯事。

这位二少爷不爱财不爱名,唯独爱女人。偏偏人家爱女人的方式与一般纨绔子弟不同,不上青楼,不强抢民女,身边从不簇拥围绕着一大堆莺莺燕燕;而是专挑周围家世清白模样好的姑娘下手。觉着新鲜的时候日日疼爱,待玩完了厌倦时便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绝不回头。

我与二少爷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对二少爷的了解多半来自于沉霜。自打这位公子爷盯上沉霜以后,便把她咬得死死的。几乎每夜都邀沉霜前去他房中春风一度。至于上次沉霜在被误以为睡着后接连被冷落了两三日,对此二少爷的解释是,担心沉霜过于劳累,因此便禁欲了两三日,后来自己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派人来前来询问。

我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当时沉霜向我说这些时的神情,双颊红霞乱飞,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流露着情意。约莫是真被二少爷的“体贴”打动了,她半羞涩半幸福地道:“二爷当真是个懂得疼惜女子的人呢!”接着她便发誓,以后再也不出府喝酒,不能辜负了二少爷的疼惜之意。

这位被沉霜视为日月的二少爷此刻脸色却不甚好看,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顿,接着我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迟疑的女声:

“二少爷?”

是清鹤的声音,原是她从梅园中追了出来。看到我与二少爷皆在此,一时半会儿竟未反应过来。

二少爷一愣,沉吟了半晌,道:“清鹤?”

清鹤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奇怪,竟不再追问方才之事,而是含含糊糊地敷衍了几句便匆匆告辞。

待和二少爷一前一后回到宴席处时,舞姬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长宁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我在为她披大氅时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有些冰凉。

对于我的迟来,她不曾责怪我半句,却让我心中升起了愧疚之情。

估摸着长宁杯中的酒已经有些凉了,我便转身向一旁负责温酒的侍女要了一大盅刚温好的酒。再转身时,便注意到宴席中多出一个人来。

一个身量极是高挑的生脸侍女正端着一只酒壶,正站在对面席座的后方。

那个生脸侍女一举一动都极为低调,除了身量高挑些,似乎也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然而细看着,我却发现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那生脸侍女端酒壶的姿势极为奇怪,竟将壶嘴处对向了宴席上的人。壶嘴理应朝向宴席外侧而不是对准席上之人,否则便是对主人及客人的不尊重,这在下人中是一个最基本的细节常识。能被挑选来在辰宴上侍奉的侍女,断是不会犯这种低等的错误,且自己迟迟未发觉并纠正。唯有没做过此类侍奉之事的人,方不会注意到这类细节。

假若是没做过此类侍奉之事……

我盯着那个侍女,心中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看什么便都是疑窦丛生。

盯久了,我隐隐约约觉得那侍女的一举一动皆有一种违和之感。那侍女一点一点地靠近的,大约是宴席主位方向,那里正坐着卫侯爷及夫人。

“……待会儿可莫被人发现了,那卫柳氏可是手段厉害的很。”

清鹤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想起清鹤与那神秘人当时正有所谋划,大约便与夫人有关。

只是当时听那神秘人的声音像是个男人,怎得会——

我心口处猛地一跳,不敢置信地细细打量着那侍女。“她”的身形是极高的,放在女子当中颇有鹤立鸡群之感,但若是放在男子之中,虽说也比一般男子高挑些许,却至少还算得正常。

我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可这个念头一旦出来,却是忍不住在心头蔓延滋长。我愈看,便愈发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一个女子。

此刻夫人同卫侯爷正在主位上欣赏着舞姬的精彩表演,偶尔还会侧头交谈一两句。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来做什么?是来杀卫侯爷的吗?我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大酒盅被死死地捏着。就在我险些惊叫出声的那一刻——

“你来,帮我斟酒。”

“念玉,你在做什么?”

席上的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所有人都齐齐看向方才出声的二少爷。

我的手一抖,酒盅里的酒液洒了出来。有一两滴甚至洒到了我的衣服上。

叫我名字的是长宁,此刻她注意到席间的突然安静,便闭口不再说话。

夫人有些不悦地扫了二少爷一眼,却并未说些什么。对于二少爷,她总是有着奇怪的宽容。被二少爷点名的正是方才那个“侍女”。“侍女”明显愣了一下,在二少爷不耐地重复了一遍之后,才慢吞吞地朝他走了过去。

舞姬以一个极为漂亮的动作收尾,博得了大家的掌声。没人再去关注这个意外的小插曲。

见席间已恢复了之前的热闹,长宁微微扭头,悄声对我道:“你方才好生奇怪,怎么——”突然止了声,原是发现我衣服上的酒渍,她蹙了蹙眉,嘱咐我过会儿趁着没人注意时,出去将酒渍处理干净。

我胡乱地应了一声,然后垂手立在了一侧。那个“侍女”的确如二少爷吩咐般,正在低眉顺眼地为他斟酒。二少爷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仰头饮毕,又放下酒杯示意“她”斟酒。

看着那“侍女”一时半会儿没再做出逾越的举动,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冷不防地看见二少爷突然起身离席,而那个“侍女”也跟了出去。

我顿时感觉到一颗心被高高吊起,观察四下无人注意,便也悄悄走了出去。

他们走的极快,我出来时只隐约看到走廊拐角处有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一路小跑方才勉强跟上,远远的便见着“侍女”跟着二少爷进了一个房间,随后关上了房门。

我来到房门前,却犹豫该不该直接推门闯入。看这样子,二少爷八成是看上那侍女,便带她来此处春风一度。若此时贸然闯入,少不得会坏了二少爷的好事;可不知那“侍女”假扮侍婢混入辰宴究竟有何目的,若是对二少爷有所不利……

这么想着,一时半会儿也举棋不定,正当我站在门外纠结之时,门内忽然传出一道极重的撞地之声。

“啪——!”我猛地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却是十分危险——

只见那“侍女”单手掐上二少爷的脖颈,将其直接压制在身下,一只手高举着一把匕首正欲往下刺去。被掐得脸色通红的二少爷则用手死死地阻挡着匕首的继续下落。

眼见那匕首随时有可能插进二少爷的脑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灵机一动,对那“侍女”厉声呵道:“我已经喊人了!若不想死便尽早离去!”

那“侍女”斜了我一眼,下一刻便十分迅疾地收回匕首并且跳到了一边。紧接着他便几步朝我冲来,对着我举起了匕首。

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本以为此命休矣,不料想却在耳畔听到一句极为熟悉、却令我恐惧至深的话——

“敢作声,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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