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会议,气氛是很沉重的。
“没有人愿意得病,尤其是传染病,你如果不能感同身受,那就请三缄其口!”
赵波以这句话,结束了会议。
有点人是停在了心里,心情跟赵波一样沉重;有的则不以为意。
“哎呀,起个大早,耽误我睡懒觉,就为说这事啊!”杨梅打起了哈欠。
“杨梅,跟我到办公室一下!”赵波叫声。
办公室里,赵波把门关上了。
杨梅有些奇怪,上班快10年了,从没见过赵波这般怒气写满全脸的模样。
“杨梅,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了。”赵波示意杨梅坐下。
杨梅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了赵波身边。
“怎么啦?主任,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举报,你肆意传播病人的病情!”赵波盯着杨梅,眼光像一把利剑,让杨梅的心抽动了一下。
“谁?哪个病人?不可能!”
“人家直接说出你和你母亲的名字了,你说可不可能?”
杨梅脑子飞快转着,转着转着,在许舟这就停下了。她想起到艾滋病门诊找赵波签字的时候,正好遇到许舟进来拿药,她还挺为许舟惋惜的,这么帅气尔雅的男人,怎么这么倒霉。
后来和母亲张淑娟逛街的时候,正好遇到住对门的江雪挽着许舟的胳膊,两人亲密的样子,肯定是情侣。杨梅一时嘴快,或许还带着点攀比和奚落吧,她把许舟的病告诉了母亲,再三叮嘱母亲不要透漏给任何人,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主任,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杨梅知道泄露病人**的后果有多严重,赶紧解释。
赵波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告诉自己,不是杨梅,不是杨梅,自己带的队伍不会这么没有职业素养,可是,事宜愿为。本想痛骂杨梅一顿,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看到赵波不说话,杨梅彻底急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主任,你一定要相信我!”杨梅就差哭了。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你的言行已经给许舟造成了伤害,也给他身边的人造成了伤害。”
“主任,我……”
“你摧毁了他的幸福!对于他来说,艾滋病病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像你们这种不自知的‘刻意’!比病毒还要可怕!”
杨梅脸红到了脖子根,一时哑口无言。
“我一直以为,我的队伍很优秀,因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病人,我们都勇往直前,毫不退缩。我也一直以为,当我们穿上工作服的时候,这些职业素会成为理所当然,我们大家都会很自觉的去维护病人的一切!”
赵波最终还是把杨梅的事压了下来,没有跟领导汇报,她想自己先处理,而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许舟。
找了三天,终于在感染性疾病科的住院部四楼找到了许舟。
原来那天,绝望的许舟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买菜回家路上突然大咯血的春风,许舟打了120,跟着春风到了医院。
接到赵波的通知,李默赶了过来,途中给江雪打了电话。两人是在病房楼下遇见的,一起去了病房。
刚到四楼,走廊外的好像炸开了锅,两人顺着声音往前,逐步找到了春风的病房,
“48床大咯血了!赶紧叫医生!“护士长高亢的的声音,催促着一个小护士。
穿着防护服的小护士显得有些笨重,但依然用最快的速度向医生办公室跑去。
像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江雪和李默同时往病房里看,看到了躺在48床的春风,淡定的吐了吐嘴中的血,擦了擦嘴角的血,昏倒在了病床上。
下意识的,两人想冲进去,被护士长拦住了。
“出去出去,病人现在病情危重,我们要抢救,你们不要添乱!”护士长挥着手。
不一会儿,春风的病房里就挤满了人。
一顿抢救,春风睁开了眼睛,这时,出去买纸的许舟正好回来了。
江雪从余光里看到了许舟的身影,一转头,果然是许舟。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现在病人情况危急,需要马上手术!”夏暖从病房冲出来,对许舟大声说道,当看到江雪的时候,有些意外,但情况紧急,只能点头问好。
夏暖快速而又详细的交代了病情,春风是艾滋病合并肺结核引发的肺部栓塞大出血,现在血管破裂,出血量大,需要手术介入治疗。
“你们谁是家属,尽快给出答复,我们好早做准备!”另一个医生也冲出来说。
“做!”许舟斩钉截铁的说。
“好!你跟我到办公室签署手术同意书!对了,你是病人的什么亲戚?”
“我不是她的家属,我是她的朋友!”许舟啊话,让医生皱起了眉头。
“不是家属你跟着参合什么,做手术是有风险的,你以为是干啥?赶紧通知家属!”
“她没有家属了!”
“老公呢?”
“死了!”
“父母呢?”
“也没了!”
“那孩子总有吧,已成年的孩子!”医生每问完一个问题,心底对春风的可怜就增多了一层。
“她有一个孩子,在北京读书!”李默继续充当医生的答题者。
“那怎么办啊?”医生为难了。
“我们虽不是她的家属,但我们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们可以签字!”
“这……”
“让她的朋友先签字吧,我来上报医务科。如果要等她孩子从北京回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夏暖说。
“可……这不合规定啊!”
“这个时候还管合不合规定?先救命吧!”
紧接着,上报主任、上报医务科、通知麻醉科、通知介入室,签署同意书,一系列准备,有条不紊,迅速而紧张的进行着。
消瘦,冷淡,无神的春风似乎并不好奇恐怖自己表现出的症状,没有一点恐惧。
进病房之前,护士给许舟三人每人发了一个口罩,嘱咐他们戴好。
隔壁病房的患者一个个戴着口罩,蹑手蹑脚的躲在病房外,远远的看着地上那一大片血,他们都心想这个病房里这个人肯定情况不妙。
赵波本来在局里开会,接到电话便立马赶了过来。回到办公室,听医生汇报完病史,拟定好手术方案后,就给相关科室主任打电话,请求增援。
几个相关科室的科主任文化不说,立马投入。几乎没有护士敢上去辅助几个看淡生死的主任大佬。夏暖主动请缨,虽然害怕,但本着医生治病救人的职责,硬着头皮也要和死神赛跑。
看着主任们手上套着3-4层厚厚的手套,看着已经怀着孕有些瑟瑟发抖的护士,夏暖也不禁害怕起来。
要知道在这种情况吓,不管戴多少层手套,是经不住针孔的穿刺的,一个不小心,下一个感染的患者就可能是医生或者护士。
如此大的职业暴露风险,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但是就在这种风险下,赵波在几位主任的帮助下,和护士们的配合下,还是成功完成了手术,止住了血,缝合了血管。
虽然每个人都很害怕但是没有人选择退缩,无论患者是什么人,救活他们,是医生们默认的准则。
醒来后的春风看到赵波就开始抱头大哭,一向坚强乐观的她,不停的哭着重复那句: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们还救我干嘛?
科赵波安慰道:“我一直都鼓励你们,艾滋病不是绝症,我们都没放弃,你凭什么放弃?“
赵波的安慰,让在座的许舟、江雪、李默,连同病床上的春风,又泛起了希望和无尽的憧憬。
出院的那天,赵波亲自送春风出了医院大门,她虽然对春风的病还心有余悸,在看到挥手离开的春风脸上的笑容时,心有余悸也转换成了满心欢喜。
夏暖也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艾滋病合并肺结核的患者,也是我看到过笑得最灿烂的艾滋病患者。难忘的不是他体内外凄惨的病理改变,也不是大家猎奇性的窥探她的心态。让我最难忘的是她那种渴望生命的眼神与对生命敬畏!有时候不得不说,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赵波也分别给自己的艾滋病患者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艾滋病不是绝症,即便合并多种细菌病毒感染,在目前的医疗技术下也可以缓解清除病症。所以我们不要害怕与恐惧,正视它的存在,相信自己;相信医生,相信科学,积极治疗。我们就可以健健康康的活着,拥有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你要记得,在你身后的医务人员会一直默默支持你!“
经历了春风病重到重生,许舟也越来越敬畏生命。不过,他却不敢再奢望任何了,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那天,许舟主动到学校,找到江雪。他约着江雪,一起走到了足球场边。
球场上有一群孩子,他们在夕阳下,追着脚下的球,不停的奔跑。
“我曾经很喜欢绕着足球场转圈!”许舟面向夕阳,嘴角淡淡的微笑,折起一层褶子,把夕阳褶在了里面。
江雪看着许舟,他下巴长满了胡子,夕阳的光映在了胡渣上。
“因为足球场没有尽头,我绕着它走,就可以一直看见地上绿茵茵的草,那些绿茵茵的草,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