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息的功夫，高小宝先前在桌上的流里流气不见了。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

“……姐？你……你怎在这？”

声音被淹没在电音声浪的嘈杂中，但还是能从他的表情中猜出一二。

夏果果没有说话，郑天一识趣的让开位置让她走上前。

“姐！哎呀，别！姐，你听我说！”

高小宝被夏果果一把抓住手臂就要往外拖，他连忙支吾。

刚刚坐在那搂着他手臂的太妹也暴然起身，伸手拍打夏果果抓着高小宝的手。

“干嘛呀你！找事呢！”

夏果果见拉不动高小宝，又被小太妹呛声，她眼中的阴沉更冷三分。

她还未酝酿好情绪，身旁的郑天一见状忍不住嘶声，做出上前教训的架势。

这小太妹显然是高小宝带来玩乐的，根本不认识郑天一，眼力见也一般。

夏果果抬手止住郑天一。

“你别管。”

声音很轻，但郑天一听到了。

夏果果松开高小宝。

目光如炬，打在高小宝不情愿的脸上。

虽然看起来顾忌他这个姐姐，但眼中的二流子气与桀骜赫然分明。

夏果果上前一步，没有理会小太妹，等电音的节奏慢慢陷入低潮，用高小宝一定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高小宝，你现在出息了是吗？”

“跟我回家。”

言语里没有出现训斥，但听得出生气。

桌上其他几名小混混面面相觑，很快意会了状况。

他们纷纷用看好戏的表情直直盯向高小宝。

高小宝察觉到“兄弟们”的戏谑神情，脸上顿时挂不住，碍于夏果果身旁站着郑天一，他只得强忍怨气。

“我不用你管，怎么这么多事呢！”

夏果果没有理他，伸手再度抓起高小宝的手臂往外拉扯。

“你干嘛呀！你是哪根葱扒拉我男人！？”

小太妹见状，尖起嗓调上前拍打夏果果。

听小太妹的声音，应当是北方人。

看她样子滴水嫩青十六七，个子倒是高挑，热裤下一双大长腿颇有丽气。

几名小混混见状已经忍不住笑声。

高小宝顿时拉下脸来，心一横，不顾郑天一站在那，直接用力甩开夏果果。

郑天一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用身体顶住踉跄后退的夏果果。

看着姑娘倒靠在自己怀里，郑天一没了火气。

几名混混见状，笑意戛然。

他们怕郑哥发火。

高小宝也是一怔，显然对自己冲动的行为有些懊恼。

但他强忍心底的害怕，挺直了腰板：

“你又不是我爸妈，有什么资格管我！”

高小宝眼里，表姐是在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女人就是这样的，头发长见识短，上不了台面！表姐哪里能明白自己为了混出头，在几个道上大哥面前是如何憋屈装孙子的？

要是自己混好了，不也是给表姐脸上长光撑底气嘛！

高小宝如此认为。

郑天一明显感觉到，夏果果在听完高小宝那一声吼后，浑身一震。

夏果果面无表情，找准重心后重新站起。

她一步步上前。

这次，她没有看高小宝，而是侧头对着皱眉戒备的小太妹说道：

“你是他什么人？”

小太妹目露鄙夷，上下打量着一身土旧保守的夏果果，呛声回应：

“切，你管得着吗你！你是我老公什么人！？”

夏果果眼角一抽。

她猛然看向高小宝。

下一刻，看好戏的小混混们和郑天一都对夏果果的举动惊掉了下巴。

尤其是郑天一，他仿佛见了鬼一样看着姑娘。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在高小宝脸上。

这一记，夏果果使出了浑身解数，声响声落，五指红印清晰留在高小宝错愕无比的脸上。

他第一时间不是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是瞪大眼惊讶地盯着夏果果。

小混混们惊愕，是因为夏果果这个架势就等于来场子里找事的。

郑天一惊愕，是因为他不敢相信平日里一个恹恹郁气的小丫头竟然会动手。

比所有人都惊讶的，还是高小宝。

因为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被表姐掌掴。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高明凡会在他小时候几次偷家里钱被发现时动手以外，连母亲钱娟都没打过他。

而自己的表姐，在他七岁时一同住下的夏果果，更是沉默寡言，自己对表姐的敬畏更多来自于夏果果的冷肃与年长。

但现在可不同，他已经是快成年的人了。

饶是家里不富裕，个子也被养到了接近一米八，高出夏果果一个头。

见过“世面”的高小宝，对表姐的敬畏心早已淡去。

现在他的眼中，要敬畏的只有道上的大哥们。

比高小宝先做出动作的，是小太妹女友。

她短暂愣神后，抄起桌上的酒瓶就要冲上来。

郑天一眉头一皱。

桌上其他几个小混混眼力见不差，见此状况连忙先一步冲上前架住狂躁的小太妹撤下来。

傻子都看得出来，夏果果有郑天一在背后撑腰。

要是郑哥出手，只怕会一脚死死踹在太妹肚子上，他们只是看热闹，能在这免费蹭卡是因为有看场子的作用。

要是闹大了，不用等郑哥说话，他们几个先被气泡王酒吧里看场子的老大哥踢出去。

高小宝知道，今天这事要没处理好，他以后就没脸在道上混了。

心里的怒气还未形成团，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上来。

啪！——

这一记力道没刚刚那么大，但还是扇的高小宝两眼发蒙。

郑天一在侧面瞪大眼，惊恐地看着一脸冷肃的夏果果连扇两记耳光。

他的脑海里不断翻现姑娘平日里的身姿。

别说动手这事他想不出来，就是看夏果果动嘴吵架都很稀奇。

她就是一个文文静静，内向冷清的小姑娘，清瘦纤弱没有脾气，要是心里有点怨气只憋着不发泄。

现在的夏果果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学无术，无可救药！”

夏果果忿恨呵斥，不顾高小宝眼中的桀骜反意，再一次抓起他的手臂往外拉扯。

“你祸害自己，祸害舅妈，现在还要祸害别人！”

高小宝力道自然比夏果果大，两人的拉扯十分费劲。

“我就想自己混出头，我祸害谁了！”

高小宝怒声反驳。

啪！！——

回应他的，是夏果果松开拉扯，转过身的又一记抬手耳光。

现在这动静，除了周身几人，已经引来不少玩客的注目。

而酒吧里其他看场子的混混，要不是见到郑天一站在那，早就抄家伙冲过来问个究竟了。

夏果果直指着几步外被混混强行架住的小太妹，森冷盯着高小宝。

“她才多大？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被你带着学做二流子？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男人？老公？你能为她负责吗！？”

一番话说得高小宝脑子转不过弯。

夏果果见他沉默，上前再度往回拉。

高小宝感觉先前几杯马尿的酒劲全攒在这一刻冲上脑干。

他迷糊中扫视周身，无数人看好戏的目光让他觉得丢尽脸面。

高小宝知道，今晚过后，他是没脸再呆在气泡王酒吧混了。

要是连一个女人都摆平不了，更会被一旁站着的郑哥看扁。

不知是不是迟来的酒劲控制了大脑，他心底窜起一股怒气。

“我他妈叫你滚啊！”

高小宝暴然甩开夏果果。

姑娘转过身，姐弟两人目光还未对上，一道掌风铺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