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晗将酒倒出来，睨着他那只爪子，偏开视线，“手别碰水，记得换药。”

蒋远周顿时笑了，丝毫不在意地说，“宝贝，你给我换吗？”

陆晗头都没抬，“让蒋圣尧给你换。”

本来看陆晗调酒看得精精有味的蒋远周，听着这话，眼神顿了一下。

他撇撇嘴，将身子靠回去，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得不像样。

“那没办法了，小尧子请假了，最近几天都不在宁城。”

陆晗眉梢微动，偏过头瞥他一眼。

和蒋圣尧认识这么多年，虽然不熟，但她也是知道的。

因为蒋远周的不着调，蒋氏几乎都是靠的蒋圣尧，可以说尽职尽责，全年无休的那种。

这人，还真没怎么请过假。

陆晗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蒋远周眼巴巴地盯着陆晗手里的酒杯，脱口而出，“没事，好像是他二大爷快不行了，所以请假了”

陆晗：“……”

据她所知，蒋圣尧从小父母双亡，在蒋家长大，能称得上一句大爷的好像就只有蒋家爷爷一个吧。

蒋远周抬眸对上陆晗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顿时瞳孔一震，反应过来了。

靠。

他这是说的什么丧心病狂的话。

会遭天打雷劈的吧。

被他家老爷子知道，非得扒下他一层皮。

他干咳两声，抬手挠了挠头，笑得脸不红心不跳，“那就是我记错了，他好像说的是他失恋了，心情不好，我就让他出去旅旅游。”

失恋？

蒋圣尧长年被蒋远周奴役，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失得哪门子的恋。

陆晗轻轻地“呵”了一声，也没再拆穿他。

不容置喙道，“那你明天让秘书给你换。”

蒋远周张了张嘴，又弱弱地闭上了。

随手又给蒋远周调了两杯酒，扣上鸭舌帽，拿了手机，陆晗起身往外走。

“我走了。”

蒋远周忙叫住她，“他不知道王牌的事吧。”

陆晗是王牌背后那个黑客大佬影的事情，她从来没瞒过蒋远周。

可也没对他说过多少。

不是她不信任蒋远周，而是知道得越少对他越有好处。

蒋远周是蒋家老爷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该一辈子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不该被她卷进来。

陆晗摇摇头，眉眼清淡，“不知道。”

她和裴琛还没熟到告诉他这些事情。

蒋远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裴琛来找他的那天，问了他很多陆晗这五年的事情，他只说了陆晗是突然出现在他车里的，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裴琛这个禽兽不如的老男人精明得很，他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给陆晗带来麻烦。

既然陆晗都没说，那他心里就有数了。

蒋远周笑了笑，对着她挥挥手，“要不要我送你？”

陆晗瞥了一眼他面前的空酒瓶，“不用，你喝酒了。”

蒋远周挑眉，淡定地戳穿她，“你也喝酒了。”

陆晗抱着手臂轻笑一声没答话，脚步没停地往外走。

“那好吧，宝贝，回去好好休息，赶明儿我去探班啊……”

哐

蒋远周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内。

陆晗抬眸，视线顺着被彩灯投射在地板上的暗影往上移，对上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男人。

陆晗微微扬了扬眉梢，嗓音清冽，“南少是在等我吗？”

男人闻声，身体顿了一下，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打着招呼，“陆小姐，又见面了。”

他修长干净的指间还夹着半根烟卷，昏暗中，薄唇微勾，指间一点猩红就足以魅惑人心。

南荀啊。

整个宁城，除了裴琛，就他这张脸最为好看。

蒋远周痞帅，韩景铄稳重，南荀偏于阴柔，有些雌雄莫辩，像极了画里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

窗外微风卷过来，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弥漫，陆晗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她不是太喜欢这些味道。

南荀心细，虽然陆晗动作不太明显，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他随手将烟捻灭，往后退了一步，抬了抬下巴，嗓音带些被烟熏的嘶哑，轻笑道，“不好意思。”

陆晗摇摇头，抬眸和他对视，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里却淡如寒潭，“南少找我有事？”

站在门口那么长时间，却不进去，除了是在这里等她，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总不可能是这里风景好，来这里看风景的吧。

南荀睨着陆晗挑了挑眉，他实在不太懂，陆晗这么一个23岁都不到的小姑娘，怎么骨子里却如此淡漠冰冷。

对任何人都一副疏离寒凉的模样，好像身边没有任何人值得她信任一般，不是别人走不近她，而是她把让人隔绝在外。

别人的23岁，青春洋溢像朵迎风向日葵，朝气蓬勃，浑身火热，笑容肆意。

而她给人的感觉则像绽放于雪山之上的天山雪莲，高贵，冷艳，难以接触，还带些暗黑气息。

南荀下意识地问出了一个和韩景铄相同的问题。

“你真的是林晗吗？”

陆晗眸光顿了一秒，缓缓掀了掀眼皮，倏然笑了。

一天之内，被两个人问同样一个问题，她有些烦了。

更何况，她脾气本来就不好。

林晗林晗，不是他们说的她是林晗吗？

怎么到了现在，又一个个的都不相信，追着她问了。

陆晗眼若寒霜，声音冷了两分，“南少，我要说我不是，你会信吗？”

南荀察觉到她的气息变化，摇了摇头，低笑道，“不信。”

他不信她是林晗，也不信她不是林晗。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林晗是她，陆晗也是她。

只不过，现在的她，可能才是真正的她。

南荀从不相信，一个人哪怕失了忆把所有东西都忘了，就能把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就算再不记得，性格也不会如此大变才是。

变得与之前，没有半点相同，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林晗的影子。

南荀的打量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陆晗身上。

陆晗却坦坦荡荡地站在原地，一如那天在拍卖会上一般，任他打量。

算下来，她和南荀满打满算才见过三次，一次拍卖会，一次那天在裴琛的车上，一次便是今天了。

第一次有蒋远周，南荀的注意力没怎么在她身上。

第二次有裴琛，他顾忌着裴琛，也没怎么看仔细。

这一次，才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交锋。

果不其然，片刻后，南荀收回目光。

他站直身子，恢复一贯的随性散漫，举手投足之间却带了一丝凌厉，“陆小姐，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晗微怔了一秒，哪怕向来习惯将情绪隐藏，也不由得脑子空了一下。

宁城传言，南荀处事从不按常理出牌，向来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

看来，传言也不是不可信。

这话题转的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既然他敢问，那她自然也就敢答。

想起韩景铄对南荀的评价，陆晗微微勾了勾唇，从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

“有钱。”

可不就是有钱吗？

二十一个亿，眼睛都不眨地送进了王牌。

南荀：“……”

瞳孔微微缩了缩，哪怕知道陆晗的答案可能跟别人不同，也还是讶异了一秒。

“有钱。”他嘴里喃喃自语地又念了一遍。

突然心下一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又来了。

和上次在车上时的感觉一样。

他总感觉他被陆晗看穿了，但陆晗却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有意思。

南荀低头扯了扯唇，那张脸半隐在壁灯微光之下，看着妖艳得不行。

他伸了伸身子，偏过头看着两步之外面无表情的女生，倏然嘴角勾起一抹邪肆弧度，“陆晗，你想要宋青青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