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风和日丽,空气像是被清澈清澈的水洗涤过,两辆马车穿过几条街道,踏着地上的落花停在二皇子府前。
前面骑马的宁斯尘身手矫健地翻下来,几步跑到马车旁亲自扶着宁夫人下来。
宁夫人拍拍他的手,面上都是柔柔的笑。
这个儿子啊,有时真是比那两个还让自己宽心。
徐嬷嬷早已上前,
“我们是宁国公府的,劳烦小哥通禀。”
那小厮一听,哪敢耽搁,
“您稍候片刻。”
少顷
“什么?”
正躺在床上的景珩听完小厮禀报,立刻就要起身,
“宁国公府?你没听错?”
“小的听得真真的,瞧着是国公府的夫人领着宁少爷和宁小姐呢!”
景珩撑着胳膊要坐起来,一旁的王京急忙去扶他。
“吩咐冯管家亲自将她,”景珩一顿,
“将客人好生迎进来,我片刻就来。”
小厮走后,王京担忧地看着自家主人,
“殿下,储大人说了让你静卧养病呢。”
“别担心我了,阿禾认得你,你千万别给我露出破绽。”
要表明身份,也得是他亲自来。
“殿下放心,如今殿下为我易了容,效果以假乱真,安全的很。”
景珩还是不放心,
“阿禾面前你少说话。”
王京委屈巴巴,
“是。”
正厅
“您先坐,我家殿下片刻就来,待客不周几位多包涵。”
“管家客气了。”
宁夫人来之前便对这位冯管家有所耳闻,二皇子没有母妃,在这皇子府,上下大小事几乎都是这位冯管家一手操办的,深得二皇子器重。
冯管家看着院子里站着的那两排整整齐齐的丫鬟,个个手里端着一个木盒子,只外面的盒子就是镂刻雕花的红木,里面的东西怕是更加金贵。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宁微禾抬头去看,恰好看到他进来。
他的伤像是还没好全,走得有些慢,不仔细的话几乎看不出来,头发仍然半扎半束着,几缕发丝随着他的步伐滑到胸前。
景珩一进来,先对宁夫人行了礼,
“宁夫人恕罪,景珩不知您到访,未曾远迎。”
他如此谦逊有礼,宁夫人顿生好感,
“二皇子言重了,还没谢过您舍身相救小女,”
说着,宁夫人转过头,对着宁微禾招招手,
“微禾,来。”
宁微禾乖乖走上前,在他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行了礼。
“今日我特地带着小女来谢过殿下,外面那些东西不足为道,这是小女亲自为您炖的药膳,二皇子勿要嫌弃。”
玉笙适时上前将药膳递过去。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那天不过是我碰巧离得近罢了。”
他虽是王子皇孙,身上却一点傲气也没有,与外间传言全然不符。
“二皇子不必自谦,不管怎么样都是您救了小女,这礼您务必要收下。”
景珩推脱不过只好吩咐冯叔妥帖收好。
再聊了一会儿,宁夫人起身告辞,
“二皇子静养着吧,我们就不打搅您了。”
“您客气,我亲自送您出去。”
扶着宁夫人上了马车,宁微禾屈身,
“二皇子务必要尝尝那药膳,对恢复伤势是极好的。”
景珩颔首,宁微禾看他一眼,扶着玉笙的手上了马车。
“二皇子喝汤时要小心着些,那冬瓜炖得很烂,筷子轻轻一夹便断了。”
景珩抬眸,少年脸上挂着看似全然无害的微笑。
就这点小把戏?他在心底冷笑一声,
宁斯尘想象中的不可置信、愤怒、质问都没有发生。
景珩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勾人的瑞凤眼里此刻暗含锋芒,
“令妹误打误撞,本殿就喜欢这样的。”
他前半句一言挑明了“令妹”,两个字直刺宁斯尘心底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后半句又语焉不详,“这样的”,哪样?说的是药膳,还是人?
宁斯尘笑不出来了,
“甚好。”
正厅
景珩坐在八仙桌前,面前是王京热好的药膳。
宁斯尘说的那番话不可能对他没有影响,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
半晌,他掀开盖子,汤色清澈,香气逼人。
于是,王京就看见。
他家主子极慢极慢极慢、仔仔细细地品尝了两口,还是三口?
然后就放下了勺子。
嗯?
憨憨的王京没看懂这波操作,
“殿下,您饱了吗?还是不好喝?”
王京伸头看了看那盅令他垂涎欲滴的汤,眼里闪着光,
“殿下,您要不喝了,别倒,属下能尝尝吗?”
景珩慢慢悠悠盖上盖子,眼风扫过他,
“你敢,今晚我把你炖了。”
他站起身,
“好生放着,我晚上再喝。”
王京:“……”???
一盅三口就能喝完的汤您要喝两顿?
永安宫
杨氏半倚在贵妃榻上,殿中央的香炉内,一缕缕香烟升腾而起,三四个侍女围在她周围,手里拿着金制的盒子,里面是半透明的、泛着莹润的香膏,正小心翼翼地往她身上涂抹着。
这些侍女都是精心挑选的,非得是处女之外,指甲要每日修剪以免伤到贵人肌肤,抹香膏之前还要用玫瑰花瓣仔仔细细地洗一遍手。
杨氏半阖着眼,突然她身边的徐嬷嬷急匆匆小步走到她身旁,覆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杨氏慢慢睁开眼,挥退身边的侍女,坐起身,
“当真?可看仔细了?”
徐嬷嬷低下头,
“看仔细了,的的确确是宁国公府。”
“好像是听说前几天齐云社举办的蹴鞠会上,二皇子殿下救了一次宁家小姐,老奴猜想,应该是去道谢的。”
“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若是二皇子和宁国公府联合起来,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杨氏不说话,眯着眸子想了半晌,突然勾勾唇,
“不必管,若是二皇子和宁国公府联合起来,对咱们才是大大的有利。”
徐嬷嬷不解,
“可……”
“皇上的性子,这几年来我早就摸透了。”
她从榻上站起来,
“皇上最怕的,是有人觊觎他的皇位,更怕有人功高盖主。”
“这把火,我们不仅不能熄灭了,还要再添把柴火,让它燃得更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