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灾民从最初的不足五万,到今日的近二十万之数;二十万张嘴,每天的消耗都是海量钱粮。
自打孙希文来到秦州夺了楚舒的职权后,前五日有城内积蓄撑着,再到后面五日就完全是抠抠省省扒的米缝。
就这么得过且过,一直到五月初一。
孙希文再次下了混蛋手令,竟胆大让经略司的别驾签判们全部在县乡搜刮粮食。
灾荒时节本就年成差的出奇,如何有粮?
这是变相要农户们的命!
楚舒闻其消息,第一时间就劝阻警告对方:你这是在逼民反!
可惜对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无法,楚舒只能赶忙去信岷水,告知秦州的一切荒唐事情,根据梁适最近的书信来看,此次出兵应该是大捷,且就快要结束!
但梁适有自己的一番考量,没有将功劳提前上报,而是仅告知了楚舒一人。
收到来信的梁适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敌人越是蹦跶的厉害,到时候摔得就越狠!
二人一合计,便联合上书,再次奏请朝中拨粮以赈灾。
虽然知道两府相公不会搭理,但至少是提前将责任撇清。
楚舒在奏疏中言明孙希文所做之举,甚至还通知了薛向告知对方早做脱身,否则到时候祸及自身!
做的这一切事情都没有避讳夏安期。
仿佛在刻意告知对方:我就要反击加码了,你跟不跟?跟就搞快点!
“这个楚彦卿倒是有趣,他难道真以为文相公会把这两封奏疏呈上去?”夏安期在衙司中跟陈启闲聊。
自那日离开楚家后,他就一直在跟京中的故旧联系,让他们注意京中动向。
但凡有任何异样都要提前通知他。
期间旧友告知京中确实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一是谏院范镇上书立储,其二是文彦博主持河东路檀州黄河改道事件。
最后则是京都有涝灾之态!
陈启配合着笑道:“世家弟子,难免心高气傲了些。”
“江左诺大的王氏支撑,且在西北还有军中将士拥戴,可谓是文物齐备啊。”
夏安期此时是真的有些羡慕楚舒的条件了,若他父亲还在的话,何必要看文彦博眼色行事呢?
又何必要落后于韩稚圭一大截?
“院判这说......”
陈启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堂外传来急报。
“是民变!”
“院判!城外民变了!”
陈启闻言顿时起身走到堂前,对外厉声呵斥:“放肆,堂前慌乱个什么?出了何事细细说来!”
门吏连滚带爬的匍匐在地:“回禀院判,方才......方才衙司外有人高呼城外流民起事,正在冲击城门......”
后面的话都不用他继续说下去,堂中三人已经听到了隔壁帅司的战鼓声。
面对东府资政相公文彦博,夏安期没有变色;尊诏北上看见满地疮痍破烂景象,夏安期也没用变色。
此时听到门吏和战鼓声后,夏安期阴沉着一张脸,胸中起伏急促,缩在袖袍的手在微微发抖。
‘好好好,原来楚氏子等的是今日事态!好!’
和夏安期不同,陈启双腿发软,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嘴唇哆嗦着,想抬手奈何双臂跟吊了石锁似的,毫无力气。
“城中将士何在?”
门吏听见院判质问,强撑着回答:“城中......城中原本有几百禁军驻扎,但是......”
夏安期不耐烦,怒喝:“说!但是什么?”他此时反应过来,楚舒定然是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他。
当日在楚家,对方那一番举措绝对饱含深意,可惜自己眼瞎耳聋被瞒住。
导致出现信息断层的后果!
“院判来秦州之前,城外就出现过一次民变,那次人数不多,且有楚衙内主持政事,不到半日就镇压了下去。”门吏不敢隐瞒,如数告知:“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民变,禁军也都派出城外驻扎......”
‘孙希文当死!’
夏安期心中已经给这个大貂珰钉下判词。
但此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当务之急该是镇抚民变,同时要守住城门!
心随意动,也懒得再管面前这两人,只是冷哼一声,拂袖离开:难成大事。
......
“城门处都派人守住了吗?”
楚舒开口问向赶来的娄鸿志:“现在城内还能不能抽调出人?”
“派了,都安排好了,衙内家的护院和仆役全部都在各个城门守着,那个柳丁和朱裘;他们二人带着一群人提前进了城,也算是给城中增加了些兵力。”
娄鸿志累得不轻,这一番原本是要出城安抚躁动的灾民;可惜刚出城门就被楚家的护院又给挤进城内。
来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差事,就听见耳旁传来各种各样的催促声和呼叫关门声。
在城门关上的那一霎。
透过门缝,他看见了城外密密麻麻的人流!
比之山洪还要恐怖!
试想一下,十多万人一下子涌过来,就连城内的石板都在震动。
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一动不敢动,直到朱裘拍了他的肩膀才回过神。
‘好叫这位官人知晓,城外民变,劳烦快马去请楚衙内出来主事,若是守不住城,咱们都要遭殃’朱裘见过娄鸿志,但不了解他是不是官人。
也正是因此,娄鸿志赶忙折回了楚家。
至于孙希文和夏安期,他也派了人去通知,眼下这时候内讧就是死路一条!
凡起事者,第一件事必然是杀官!
而起事者冲城,防范的不是外面,而是城内。
城内主官最怕的就是城内居民杀官,不战而屈人之兵,自动投降。
楚舒深吸一口气:“孙希文该死!”
当得知城外灾民起事反叛后,孙希文的命运已经注定。
这不仅仅是十多万灾民叛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城外灾民为什么会起事叛乱?
粮食!
因为孙希文从河东过来没带粮食。
没带粮食就算了,还把原本该有的粮食都给夺走了。
除此之外,若是秦州灾民叛乱,陕西境内其他几十个州府的灾民会不会跟着效仿?
一旦这些情况有出现的苗头,莫说孙希文,就算是楚舒、梁适、薛向,甚至东府首相文彦博都要担责!
梁适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官家紧衣缩食省出的内库钱粮,还有天下各路筹集的赈灾钱粮,都将成为泡影!
现在首要考虑的,就是究竟能不能将叛乱消灭,如何消灭。
这是非常严峻的必要问题!
..................
今天工作耽误了,迟了点,明天三更补上,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