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法碑上的身影,怎地长得如此迅速?”
上元节过后,天气转暖。
牧州书院开学,一众律书院学子,礼记被广场法碑上的身影吸引了过去。两月前出现的身影,此时愈发凝实。
更是在前四的势宗法者当中,占据了第三的位置。
位居榜首的,正是大肃牧王李尧臣。
榜眼位置,则是天妖乱国其间,战功赫赫的靖北都护府战神陈光弼。
忽如其来的身影,占据了探花位置。
便连时下在牧州历练,作为牧州三把手的勋贵董别驾,也被他压了一头。
--诚然,此番排名,并不代表真实修为。
更多的,则是根据法家门生的格物契机,估算得来的修炼潜力。
可即便如此,刚拜入势宗门下的少年,就能压积威日久的董鄂妃兄长一头;谁知随着他的成长,会不会一路超过陈光弼,到得李尧臣的高度?
李尧臣,可是当今大权在握的肃武宗皇兄啊!
“此人,难不成当真是皇族血亲?”
“多半便是如此,若是普通出身,又如何在短短两月的时间里压董别驾一头?”
“可从他立势的时间来算,此人的修为断然不会太高;加之偌大个牧州,就律书院教授法学,难不成他会是我等当中一个隐藏极深的同窗?”
......
沉淀了两个多月,律书院学生已经那身影当成皇族。
毕竟寻常百姓家,乃至式微的官宦家族,断不会如此唐突,将自己推往法家名下的势宗火堆当中。
若是把法家开法,比作过独木桥的千军万马。
那悍然选择势宗修炼的法者,则每一位,都是过了独木桥的人中龙凤。
原因无它。
只因天下大势,本就掌握在那么三五个人手里。
“......”
董天问站在法碑前,面色阴沉。
见得祝丰台以及一众官二代优哉游哉着前来,却是目光一寒:“祝老弟查了近两个月,可曾查到法碑上之人的来历?”
“禀公子,祝某...祝某无能,尚无头绪。”
见得那少年的身影,凌驾在董别驾之上,无异于赤果果的打董大公子的脸。祝丰台余光瞟见,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再给你一个月的期限。”
“本月之内,若是依旧没能将此人揪出,你就陪令尊老死牧州吧!”撂下一句狠话,董天问快步离开。
只剩下祝丰台以及一众跟班,失魂落魄着站在原地。
历朝历代,都有这么一句说辞。
--出将入相。
便是说外出任职的官员,即便官高一级,也无法和京官相比。唯一的原因,不过是这群人最为接近权力心脏。
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在第一时间获知。
略加钻营,便能出头。
至于那些外放的官员,则或多或少,都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否则京中风景独好,缘何会被赶到了边关?
......
“难不成是六哥儿,来了牧州?”
众人议论纷纷,开始以“探花郎”称呼法碑上那少年之际,身着文士装的凤青璇,不知何时挤了进来。
盯着法碑看了几眼,却是有了迥异于董天问等人的猜测。
压根没去想牧州之人,而是将此人的身份,引往皇室成员--当今的大肃六皇子,李劲棠身上。
凤父在京中供职之际,她曾在翰林院附近的官学,结实过一名长相文弱的小公子。后来才知道此人,便是肃武宗最为宠爱的六皇子。
正是此人的存在,使得圣宠日隆的董鄂妃。
也没能压住李劲棠生母梅妃一头。
“可他应该留在京中啊,为何来了牧州?”
仿佛想起当初留在京中,和这六皇子一道作弄官学书生的往事;凤青璇妙目内,便浮起不少笑意。
笑着笑着,眼底却是转过些微愠怒。
“若是六哥儿来了牧州,本姑娘一定不会放过那小贼......”
多瞟了法碑一眼,却是怔住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它,就见法碑上行容散漫的少年虚影,莫名和苏野有些相像。啐了一口,凤青璇迅速回过头去。
“他可有命案在身呢,如何能入得了法家大势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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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白,有没有想本侯爷?”
下午放学,半月没见的栾云逸再度出现在银杏坊。
吴天养没有跟来,想来是这纨绔侯爷觉得他多事,便暗戳戳的将他撂下了。“嘭”的一声踹开银杏轩的门,就见窗旁的红衣少年,目光如刀般朝他看来。
“喏,你干的好事!”
斜了小侯爷一眼,苏野指了指桌上齐根斩断,早已死透的腊梅盆栽。
“这,愚兄......”
“赔钱,十两。”
苏野直截了当,见得栾云逸就要辩驳,再度加码道:“这盆栽是清倌人所送,所以子晏兄,还得陪苏某附加价值费一两;移植隐瞒费一两......”
“不说了,二十两。”
听得少年抬出清倌人,盆栽价格就蹭蹭往上涨。
小侯爷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封白银,重重排在桌上。
成色极好,恰好二十两。
苏野见得,满意着点了点头。
喏,当初不过是花了几钱银子,托福伯从东市买来的破烂盆栽,一转眼就卖了百倍的价格,他自然不会再有半点怨言。
......
“不知苏老弟,岁末去了哪里?”
坐定之后,依旧是嗑果脯,顺便捣鼓福伯坊间捎来的小玩意。一贯不懂柴米油盐的小侯爷,却是难得的关心了苏野一回。
“除了评花宴,还能去哪里?”
“如此说来,便没去城南苏大哥家......”
聊到此处,见得苏野略微黯然,直肠子的小侯爷便聪明打住。
毕竟这少年,当年刚出牧州大狱,便同老苏家断了关系。加之眼下苏二郎身死,苏牧州则儿女双全,那个家,的确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罢了,若是往后节令,知白你无处可去,便随愚兄回侯府去吧。”
栾云逸眉眼真诚。
却是缘着近两年的交情,以及苏野在律书院喝退祝丰台等人的行径,让他将这银杏坊跻身的少年,当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小爷长得这般俊,敢去你栾府?”
“......”
“苏树猴,彼其娘之!”
听得苏野暗戳戳的拿栾定邦开涮,又见红衣少年眉眼堆笑,小侯爷瞬间破防。
他石头姥姥的,老子栾家儿郎,性取向早就正常了好不?
不然会来银杏坊,寻找柳青娘子?
......
“牧州成人礼提前了,多半会在仲夏时节。”
吵闹着过了半柱香工夫,栾云逸却是提起一件正事来。以小侯爷无事当过年的性格来看,当是律书院对这次成人礼,有了诸多准备。
“为何提前?”
想着以往的成人礼,都安排在秋季。
这时节,大五行灵力更为稳定,苏野便也留了个心眼。
“还不是上一届的成人礼,折了太多人......”
“所以子晏兄此来,是为律书院之事?”
听出栾云逸的弦外之音,又见得小侯爷坐定之后,连屁股都没挪窝,苏野无奈着翻了个白眼。单论城府,却是和吴二公子隔了好几个吴冠文。
“既然被你看破,愚兄便只说了吧。”
“律书院会在成人礼之前,进行学院选拔。凡是能入得前十五名的学子,均能从大戒律那儿获得一道护持法篆。”
“有此护持,即便销兵池生变,也能抵挡一二。”
小侯爷说着,满脸期许。
“大戒律的护持么?”
律书院区别于儒学这边,选用当初修为不过八品的杜清平作为书院管教;律书院的大戒律,则是实打实的法家七品。
法家七品,名为叩心。
叩心境界的法者,可稳固自持,抵御大部分邪祟的攻击。
若是有此人的法篆从旁协助,即便在销兵池内碰到蛊惑人心的恶鬼,相信也能全身而退。对于行将开法的栾小侯爷,的确有莫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