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柳青娘子这是捱不过去了么?”
律书院选拔日期确定之后,栾云逸再来。前脚刚进银杏轩,近些日子跟着魏家师徒打理陆氏灭门惨案的吕洪茂便跟进门来。
却是来银杏坊之后,去了一趟秋之别苑。
小侯爷刚坐定,便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说甚胡话,不过是体内五行灵力紊乱;一旦捋顺,便也好了。”清楚这世间病症,莫过于疏赌二途。
先前苏野见得吴天养体内的灵力,恰好是土属性一支。
便拖他替清倌人渡入了不少灵力。
五行火生土,若是依旧没能压下柳青体内的热毒,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侯爷,咱俩果真是患难兄弟啊。”
“喏,你因为一个清倌人,使得术宗格物契机留有破绽。愚兄却是因为沈仙人,弄得茶饭不思。”见得栾云逸目光黯淡,吕洪茂同样浮起一抹物伤其类之感。
“沈仙人,怎地没听知白提起过?”
栾小侯爷忧心清倌人不假,却不妨碍他寻乐子。
听得有瓜可吃,沮丧的神情略有缓和。
“此事,苏老弟知道的。”
“喔,就不知仙师芳龄几何,长甚模样?”
秋之别苑小婢许晴死亡当晚,只有吕家兄弟和苏野在场,那明艳得不可方物的沈幼鱼,自然只有三人见过。
故而小侯爷和吴天养,并不知道沈幼鱼的事。
“吕某自从见了她,世间的女子皆是泛泛......”
吕二郎如是答道。
“比本候的柳青娘子还美?”
苏野:“......”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
因为不够沙雕,才和两人格格不入的红衣少年,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实在没法插嘴,只得到窗外的银杏树杈上躺卧下来。
绿牙新冒,薅几根丢进嘴里,满嘴的清苦味道。
嫩香四溢,春天算是来了。
......
“你阿嫂那边,还请知白多多照拂。”
互诉衷肠了一炷香的时间,两名失意男人,方才一吐心中苦水。见得苏野翻窗进来,坐在窗沿逗鸟。
边逗边指桑骂槐:“俩呆比。”
六喜盯着他手中的果脯,双眼咕噜噜乱转:“俩呆比,哒哒哒~”
得了赏赐之后,便围着苏野喳喳直叫。栾云逸觉得有被冒犯到,便走到窗旁,揪了几根六喜头上将要褪尽的呆毛。
“此事勿需叮嘱,子晏兄说吧,还有甚事?”
每每遇到难题,自己都会成为无辜的狗头军师。苏野怼了小侯爷一眼,方才顺着他的话头,给了栾云逸一个台阶。
“就律书院选拔的事,你也知道愚兄......”
“是《大肃律》不够精熟,还是答辩稍有欠缺?”
苏野见他话说一半,便聪明打住,不由得一阵腹诽:忸怩作态,这是小爷认识的栾踹门?
“《大肃律》全本也不过万余字,愚兄被韩天问他们收拾之后,便吃一堑长一智,勉强将它背熟了。”
“唯独这夫子答辩,却是有些心虚......”
听得两人的对答内容,自己插不上嘴;吕洪茂便调了个头,靠在床尾处的大银杏树上,优哉游哉的磕着核桃。
呸,不学无术,粗鄙的武夫!
计议停当,已是子时光景。
有法曹护卫作保,栾小侯爷便又将柳青的事叮嘱了一回,方才趁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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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可准备妥帖?”
城南的破落小院外,苏野朝院内喊了一声。
此地,正是牧州书院大管教杜清平的居所。这婆姨早逝的老儿,一儿一女都在市内谋生,院里便只住着他这个孤寡老头。
却是两天前,杜清平央求苏野陪他去青阳书院。
少年便依约前来。
“稍等片刻,老夫这便出来。”
听得苏野叫唤,亮着油灯等人的离砚先生,立刻吹灯出门;见着苏野,老脸却是笑开了花。仿佛探访个书院,比年轻人爬墙幽会还要刺激。
“杜某深夜赴青阳,不见圣人终不归。”
“嗝!”
“老夫这句诗文,苏小子可是觉着不妥?”
“没有的事,学生只是晚间多吃了些。”苏野勉强挤出几分笑意,这老儿鬼斧神工的诗词,他算是见识过了。
一路无话,埋头赶路。
三刻钟左右,青阳书院早到。
......
“进士楼周边文气富盛,还望夫子早作准备。”
见得杜清平上了墙头,浑身青气鼓舞,眨眼就要朝进士楼方向走去,苏野立刻出声提醒。
“无妨,都是儒门中人,自然不会为难老夫。”
“......”
苏野听得,没再多劝。
奇怪的是,此番随着杜清平一路赶往进士楼,当晚书院的文气青光没有出现。便连广场上的压迫,也不知所踪。
当然,也没能等来圣人夜巡的景象。
“奇哉怪哉,老夫就这般不受圣人待见?”
愣是等到丑时将近,进士楼广场还是没有异动。杜清平只得整了整衣冠,回过头来,无辜的看着苏野。
红衣少年,只得兀自苦笑。
“先生多虑了,夜遇圣人,本就是意外之喜。想来是夫子的文气,比学生强盛太多,圣人便没了点拨的打算。”
安慰过后,径直走向鬼影重重的进士楼。
“不好,那屠夫又来了!”
一层楼门轰然打开,守楼的残魂却是随之嘴遁。
杜清平:“......”
再度回头,孤疑的盯着苏野。
“额,那个...学生前几日来进士楼,的确曾备足了鸡豚,作为祭奠......”好歹圆了回来,红衣少年尴尬得直冒虚汗。
读书人,说话都这么粗鄙的么?
......
一楼处,考较《礼记》和《左氏春秋》的夫子没有出现。
相应的,先前出现的大量文气威压,同样无甚动作。
“难不成是在通关之后,便能自由出入进士楼?”
疑惑间,苏野却是不敢松懈:也不知那盘踞在四层,修为远比沈幼鱼还要强悍的黄衣,会不会再度施展当日那蛊惑人心的手段?
二楼楼口的文气木梯出现,杜清平拾阶而上。
苏野拔足跟随。
“怎滴又是你这屠夫?”
区别悲催的一楼夫子,这二层考较《诗经》的二楼教习,却是没楼下那人那般慌乱。横眉冷竖着往楼里一坐,冷冷的盯着红衣少年。
四处乱瞟的余光,则是暴露了心底的胆怯。
“夫子,这是进士楼二号教习。”
懒得过多解释,帮杜清平引荐过后,顺势来了一句:“前几日和楼里的夫子相谈甚欢,知白便聊起了杀猪的已故阿翁。”
“放肆,老夫不配拥有名字吗?”
“什么劳什子二号教习?”
似是从苏野对杜清平的态度,瞧出两人的师徒关系。当晚被许贺尸偶追得够呛的书院教习,便色厉内荏的呵斥了一番。
好歹挽回了些颜面。
见得苏野目光凝起,却是不敢太过分:“在下胡厚才,离砚老弟教得一个好徒弟啊!”
“胡兄如此见外,可是因为劣徒?”
从其身周,浓重的《明经》气息,猜到对方很可能是衍玄宗、甚至衍中宗年间的书院遗老,杜清平便不敢托大。
听出胡厚才阴阳怪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胡夫子才气逼人,学生自是佩服得紧,即便有过摩擦,也是讨教学识。”为避免二度社死,苏野提前摆明自己的立场。
二楼教习当即翻眼看天,满脸古怪。
敢怒而不敢言。
--所以你将唆使尸偶持刀行凶,追着老夫满屋子跑的屠夫行径,当作考较学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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