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82章 圈套(下)(1 / 1)南宫草堂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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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钦差副使、翰林院编修仲逸,行为失察、有失官体,着剥去一切官职,押入大牢候审”。

宛平县衙,石成与刑部戴侍郎对峙良久,双方僵持不下:刑部要将人带走,而锦衣卫强硬不允,最后只得向朝廷请旨。

这一等,就是一天。

一天之后,朝廷终于来了旨意。

不过,这道旨意却是:剥夺仲逸一切差事,押入大牢。

这圣旨,也真是没谁了。

锦衣卫再威武,皇帝的旨意却是不敢违背的。

这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石成也无能为力了。

“石大人,戴某重申一遍:刑部真的不是针对锦衣卫,还请千户大人千万不要怪罪”。

尽管有了旨意,但这位正三品的戴侍郎,还是不敢轻易惹锦衣卫的人。

这绝不是客套。

表面看,这次似乎是锦衣卫占了下风,但戴侍郎丝毫不敢沾沾自喜。

得罪了锦衣卫,尤其是像石成这个北镇府司的千户,一旦他们发起狠来: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既然有朝廷旨意,戴侍郎遵旨便是”。

都在朝中做事,石成明白:这位刑部的戴侍郎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包括当初对峙时,他丝毫不敢有半点言语冒犯。

都是为了差事,场面上的事儿,还是要圆的。

“不过,旨意说是将仲大人押入大牢,你们可不得动用私刑啊”。

石成补充道:否则,谁要是不服,我们锦衣卫的兄弟,必定会过来问候他。

“那是,那是,仲大人身系钦差,我们自不敢怠慢,一切听候朝廷的旨意,按朝廷规矩来办”。

戴侍郎果真说话算话:既未将仲逸押于囚车,更无脚镣、枷锁,还特意安排了一两马车。

是的,一辆篷布的马车。

“仲大人,委屈了,你们二人就在这马车中将就一下吧,反正也没多少路”。

戴侍郎急忙向石成说道:“石大人,你看?这样行吗?”。

石成并未理会,而是吩咐闲杂人等暂时退去,他有话要对仲逸说。

“仲大人,此事颇有蹊跷,定是有人要加害于你,以圣上的精明睿智,也是为了保护你,才这么做的。因为毕竟此时,情况不甚明了”。

石成刻意叮嘱道:“你放心,刑部,也有我们的人,我会吩咐他们照顾你”。

只言片语,但仲逸对石成的举动颇为感动:自己落难之际,他都能如此慷慨相助,足见仗义。

“石大哥,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仲逸知道,有比自己的安危更为重要的事:“昨晚,你被人叫去,那么晚才回来,我又被人下药,他们似乎有意支开我们”。

昨晚只是怀疑,不过此刻已可以确定:有人要加害仲逸,但他们又不想得罪锦衣卫。

尤其是身为北镇抚司的千户石成。

因此,那弄出了个重复别人语言的傻子,还有更不靠谱的疯子。

“我觉得,此事与核查朝廷大军与鞑靼战事有关”。

“我们已将仇四、马小武等人关押,通过这些人证:仇鸾向鞑靼俺答贿送财物、向严士蕃走门路、掠夺百姓财物、报送假捷报,基本可以确定”。

仲逸最后以钦差的身份向石成交代:“你务必要保护这批证人的安全,同时,可向当地的百姓核实掠夺财物一事,军中证人也可多找一些”。

石成并未直接应承,反而沉默起来。

“仲兄弟,你是个爷们,办差没的说。咱两对脾气,不管你是否能官复原职,你这兄弟,我都认定了”。

石成这才说道:“此事,我心中有数”。

兄弟?能与锦衣卫的千户称兄道弟。

不容易啊。

二人再随意寒暄几句,仲逸便向远处的戴侍郎挥挥手:该上路了。

“仲大人,一路走好,咱们京城见”。

石成一个眼神,其他锦衣卫立刻上前向仲逸道别。

短短的一句话,令在场其他人不寒而栗。

戴侍郎心中暗暗道:看来,即便将仲逸带到刑部,也由不得他们胡来。

而此刻最为懊悔之人,莫过于宛平知县聂知县了: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好不容将钦差大人问罪,谁知却与锦衣卫结了梁子。

聂知县心里很清楚: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知县,无论明里、暗里,锦衣卫想要弄死他,只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该死的严士蕃:你加害钦差大人,非得拉老子垫背。

此刻的聂知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备好一辆马车,仲逸只得与那名女子一起上了车,拉下布帘,只听得外边戴侍郎与石成的寒暄之语。

当然,还有那个倒霉蛋的聂知县:一边向戴侍郎道别,一边又向石成示好。

众人说说笑笑间,仲逸与那名女子的马车随着刑部的人,缓缓出了县衙大院。

“石大人,你看?”。

原本是要向仲逸禀报宛平县境内战事情况,如今他被带走,聂知县不知如何向石成请示,只得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要不?请各位大人去用些饭菜,可好?”。

“你,给老子乖乖在这儿呆着,一步也不许离开”,除了聂知县,石成转身向一旁的县丞、主簿都斥道:“还有你们,都老老实实的呆着”。

画地为牢,石成一声令下,宛平县的几个头头,便在衙役们众目睽睽之下,动不了半步。

聂知县等人在此晒太阳,石成则干脆回到房中。

一盏茶的功夫,一名锦衣卫密探匆匆回到县衙,径直来到石成面前。

“千户大人,查清了:这个戴侍郎原先是工部的,来刑部时间不长,他是严嵩的心腹之一,不过大多事情都是由严士蕃出面与他交谈,此次能做刑部左侍郎,也是严氏背后使力”。

听此一言,石成心中顿时不快:果真是严士蕃,看来他们早就准备动手了。

这时,那名密探继续道:“还有宛平县衙的聂知县,只是严士蕃的一个小卒,他是进士出身,后来通过严士蕃,弄到一个知县的实缺”。

末了,他补充道:此人胆小怕事,不足为虑。那县丞、主簿,也只是跟风的,无非想攀附严氏权贵而已。

“千户大人?我们怎么办?钦差大人已被带走,按理说,我们也应该回去复命”。

一名随从上前向石成请示:“请千户大人示下”。

“回去?复命?”。

一阵沉默之后,石成突然冷笑道:“圣旨中并未提及让我们马上回去复命。或许,在离开前,还能做些事情”。

说着,他将几名近卫聚在一起,几人附耳一番。

“什么?你确定听清了?宛平知县要谋反?”。

来到院中,石成立刻向一名前来禀报的县衙差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名县衙差役重重点点头:“小的听的清清楚楚:聂知县说朝廷不朝,国将不国,迟早会被鞑靼灭掉”。

此言一出,一旁的聂知县等简直傻了眼:眼前说话之人,可是他们县衙的差役啊。

没错,是县衙的差役。

只是他聂知县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位县衙的差役,同时也是锦衣卫的密探。

“你们都听到了吗?”。

石成对众人大声说道:“快说”。

“是,听到了”,齐刷刷的一阵回应:除在场所有的锦衣卫外,还有部分县衙的差役。

“啊?怎么会这样?”。

聂知县浑身直哆嗦,一口气没上来,立刻瘫坐在地上。

一旁的县丞、主簿等战战兢兢、魂不守舍,估计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到了。

石成命人将他们带到房中。

“聂知县,还有你们两个,是如何陷害钦差大人的?从实招来”。

背对身后那三个颤抖的身影,石成只是冷冷道:“否则,这谋反之罪,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你们,你们这是污蔑,是滥用私刑,我们,虽位卑言轻,但毕竟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这样”。

早已瘫坐在地上的那县丞拼命站了起来,硬是说了几句自认为很厉害的话。

“你就别说了,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聂知县毕竟还是能清醒点:与北镇抚司的谈条件,简直是一个笑话。

从锦衣卫设立那日起,经手之案,有几件能完全按照朝廷律法来的?

事已至此,他只能搬出身后之人了。

“石大人,下官知道你迁怒于钦差大人之事,但请您想想:我一个小小的知县,如何敢动钦差大人?”。

聂知县哭诉道:“下官也是身不由己,身后之人更是得罪不起,还请石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饶过下官吧”。

宛平县衙有锦衣卫的密探在,想必聂知县那些不为人知之事,早就被掌握的一清二楚。

要弄死他,太容易了。

“还在狡辩?明明是你们意图谋反,与钦差大人何干?别以为在宛平县衙做的那点事,老子不知道?”。

这时,石成突然转身喝道:“一口一个身后之人、身后之人,你身后之人再大,能大过天吗?”。

上刑!

“啪啪”声响,一名总旗已将刑具取出。

利刃之上,寒光闪闪,皮鞭手中扬,听的人心惊肉跳。

还有好多,他们从未见过的刑具。

“各位大人息怒,下官招供,招供”。

聂知县面如土色,此刻,他已欲哭无泪:“是严士蕃与仇鸾授意,他们推断钦差大人会在宛平县衙落脚,便提前送来一名歌女。我们在钦差大人的水中下了,房屋后院有个通道,可以直通到房中”。

聂知县跪地求饶:天地良心,我们不敢惹锦衣卫的各位大人,这设法让你们分开。

“签字画押,到时,还要再大堂上照着说一遍”。

石成缓缓上前道:“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别给老子整那些个自尽之类的把戏,否则”。

“是是是,下官们犯一次糊涂,绝不会犯第二次”,聂知县等三人磕头如捣蒜、连连应道。

石成此举,另有深意:

仲逸因女子之事被问罪,一旦聂知县等承认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即便是见了皇帝,石成也可将事实的真相说出。

如此一来,仲逸即便不会官复原职,也至少能说清楚与那女子之事。

此外,聂知县等已供出是受严士蕃与仇鸾所指示,据此,可作为与这二人交涉的一个筹码。

即便不能扳倒严氏,也至少能令他们有所忌惮。

“千户大人,钦差大人被他们带走,不会在路上有什么意外吗?”。

一名随从打断了石成的沉思:“我们的首要任务,便是保证仲大人的安危啊”。

“这个就不劳咱们担心,仲大人是被戴侍郎他们带走,当时有那么多人看到,他们比我们更担心钦差的安危,否则,他们个个脱不了干系”。

“圣旨中也并未让我们,随钦差大人一起回去”,石成叹道:“不过,现在可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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