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市的天气接连下雨,温度骤降,人们不得不将厚重的毛衣套上。
屋檐前滴答着雨滴,形成了一处又一处的积水,在校门前最边上的这摊积水里,从下自上映衬着梁遂棱角分明的脸。
他看了看手表,又把手重新揣进了兜里,头不停地转动着,脚尖和脚后跟来回用力悠哒着。
终于在第二十个人经过的时候,他看见了一身粉白色的沈穗,沈穗原本长发及腰,前两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剪到了肩膀,原本她就是轻微自然卷,现在这样看过去,给温婉端庄的她添加了俏皮的色彩。
“沈穗!”他冲她招招手。
沈穗闻声看过去,在看到他的那刻有些惊讶,她左右看了看,朝他走了过来。
“阿遂。”后来有人推她,她往旁边躲了躲,两个人站在对面,中间留了一道给他们走的通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
“我姐找你!”他不自觉地摸了下鼻子,“今天正好是周末没有课,我姐说去家里玩。”
“不躲着我了?”她若有所思地回忆起了前段时间的事情,“那时候我说我也去梁墨姐家去,你说不顺路,怎么现在顺路了?”
梁遂被她说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双掌攥起来放在唇前咳咳两声,“那时候是有些不顺路,今天时间也充分,不顺路其实也可以顺路。”
沈穗轻笑了下,“阿遂是在说绕口令吗?”
“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能在练吧?”
“那走吧?”
“好”
原本已经停下的雨渐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梁遂手里的伞往另一边靠着,沈穗看着眼前不在一条直线上的伞沿低头笑了笑。
“实验报告写完了吗?”
“嗯,昨天已经交上了。”
“那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
“嗯,那谢谢阿遂了。”
“没事。”
两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进了最近的地铁站。
梁遂比沈穗大一届,岁数也比她大一岁,按道理来讲是应该叫学长的,但是她好像从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就叫自己阿遂了。
现在听习惯了,如果再叫自己别的话,恐怕就会非常难受了。
第一面叫的是什么来着?
梁遂站在她的后方,看着她的碎发,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请问学生会是在这里开会吗?”
她轻轻推开门露出了双眼睛,单看这双眼睛,就会想到这个女生很漂亮。
梁遂不耐烦地朝门口看了眼,他最烦开会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人了,更别提还在门口说话的了!
“这是哪个部新招上来的?”
在底下坐着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又看向门口的女生,摇了摇头。
由学生会主席领导的创新创业部部长慢吞吞地举了手,“老大,好像是我们部的。”
底下有好几个人都笑了出来,被梁遂冷冰冰的眼睛瞪了回去,几个人连忙坐好。
“创新创业部的?”
虽然没在看她,但她也知道问的就是她,她垂着眼睛点了点头,“是,对不起,我迟到了。”
“下次早点来!”他没再搭理她,直接步入了正题。
原本在下的各位都以为他是喜欢上了人家小姑娘,没想到是因为怕再说她就耽误散会时间了。
“以上就是我们部未来一个月的计划。”秘书部的副部长汇报完坐下,梁遂一脸严肃地看了看他们交上来的东西,点了点头,“好了,今天就先开到这里,剩下的内容我会发给各部部长,部长再发给干事。”
等到散会后,在门外等了一大会儿的何方和沈世铭走了进来。
“呦!今天够忙啊,迟了一分钟,不像你风格!”
梁遂对时间把握的可是非常精确,开了这么多次会没有一次特殊的,就今天例外!
“呵”他轻哼着看着还在台下坐着的那个迟到的小干事,拧了拧眉,“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替我妹说声对不起啊!”一旁的沈世铭突然开口,“我今天起晚了,带她来开会的时候迟到了。”
“……”梁遂一脸懵地看了看他俩,指着沈穗有些惊讶地说道:“你,妹妹?”
“对啊!刚刚考上清大的。”还没说完,门再次被推开,施宁走了进来,“还没结束吗?”
“施宁来啦!”梁遂打了声招呼,施宁他认识,是沈世铭的小青梅。
施宁冲他点了下头,余光中看到了在一旁有些紧张的沈穗,她冲她挥了挥手,“穗穗!”
沈穗和她约好了在这里等着她,倒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
“过来啊!”在众人齐声把她喊过来的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施宁挎着她的胳膊,介绍道:“我闺蜜,现在是你的小干事了!要好好对待呀!”
你的?
沈穗耳朵有了些绯红,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这个,可以!”梁遂本来就没多怪她,既然她是沈世铭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妹妹了。
梁遂这才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她,好像并没有喊他什么。
门窗紧闭着,梁墨的床靠着窗户,她抱膝靠在墙上,眼睛无神地飘向远方。
“姐”
梁遂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她听到了楼下开门的声音。
梁墨站在楼梯旁看着他们,不禁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沈穗看向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梁遂说道:“不是你叫来我们的吗?”
“……”梁墨有些无语,这样的小把戏她五岁就不玩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还是配合着他点了点头,“奥对,急性不好了!是我让你们两个来家里的,正好梁遂做饭!”
“??”
梁墨看向一旁知道所以的沈穗,尴尬地笑了笑,好在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门锁处再次发出响声,一大袋子蔬菜首先露了面。
喻疏白走进来将门带住,连往沙发看都不看,只顾低头换着些,“今天大约知道吃什么了!”
“就弄你最喜欢吃的”他猛然回头愣住,“这……”
“姐夫好!”
“姐夫好!”
梁遂猛然回头看着沈穗,她为什么要喊姐夫?
沈穗确实有些尴尬,看了眼梁墨低下了头。
“你们来啦!”喻疏白立马敛起了神色,换好鞋后把菜刚到了厨房,“怎么不说早来?那样就多买你们的东西了。”
他非常自然地走了过来站在了梁墨的身边,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附耳低声说:“心情好点了吗?”
梁墨点了点头,她眉梢间还带着一些烦躁,他伸出拇指熨平了这道使人忧愁的眉心。
“我去准备东西。”梁遂觉得自己像是电灯泡,连忙起身离开。
沈穗慌忙喊道:“等我一会儿!”
看见两个都走了之后,喻疏白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他轻声说道:“我不会逼你的,你有自己的主意,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梁墨回拥着他,脸颊挨着他的胸膛,靠近心脏那边的耳朵听见了咚咚咚结实而快速的响声,非常燃。
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梁墨抬头看着喻疏白的下巴,渐渐松开了他,点了接通键。
“喂,是梁墨女士吗?”
“是,请问有什么事?”
“这里是容市中心警察局”
容市中心警察局门口
“还没喝完!”许砚眯着眼睛、脸颊绯红,“什么?你想要喝吗?”
面前的梁墨变成了重影,他晃晃荡荡地走在大街上,三步并两步,自己的脚后跟踩到自己的脚尖连忙摔了过去,在快要挨地的时候喻疏白一把拉住了他。
他正对着梁墨,晃了晃脑袋,“两个墨墨,哈哈哈”
“许砚!你疯够了吗?”梁墨将湿巾给喻疏白递了过去,在快要挨到他手的时候,他一巴掌打了过去,没打到梁墨的手,仅仅打到了她手里的湿巾。
“你胡闹什么?”梁墨重新把东西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土,“擦擦脸好受!”
也不知道从哪儿喝的这么多。
“墨墨”他腿脚有些站不稳,双手抓着她的胳膊,渐渐反应了过来。
风轻轻一吹,倒真吹醒了他。
“墨墨墨墨墨墨”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越到后面他的哭腔越明显,听的人心里些难受。
她抬眼看了下许砚身后的喻疏白,不知道他抿着嘴在想些什么。
“墨墨”他哭腔越来越明显,两只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她的胳膊,喻疏白猛然一拽他,连忙退了两步。
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力量,他挣脱开来,脚步虚浮,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身浩然的喻疏白。
“呵”他苦笑着,“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
“是你阴魂不散吧!”大半夜的喝酒跟人打架,不给自己父亲打电话,给阿墨打,喻疏白怎么想怎么生气。
“你”看着两人还想说些什么,梁墨立马将他拉了过来,用手遮挡着,轻声说道:“不要跟酒鬼一般见识哈”
“墨墨!”许砚再次朝她走了过来,梁墨扯了扯他的胳膊,点了点头。
“许砚,我给你叫个车你回家吧?”
“不要!”许砚站在她的面前,他也没了下一步的动作,仅仅是看着他,寒风轻轻吹过,他的眼神逐渐地清明。
“墨墨”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重,厚重的鼻音,倒听地像是成熟了些。
“怎么了?”
“非喻疏白不可吗?”他满脸认真,又有些受伤,他眼睛不断眨动着,像是要化开眼眶里不自觉生成的东西。
非喻疏白不可吗?
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很多遍,答案是肯定的,除了喻疏白谁都不可以,并没有什么理由。
“你耍酒疯耍够了没有?”喻疏白将梁墨拉了过来,他察觉出来许砚好像有了一点不对劲儿。
“给他叫辆车,送他回家。”喻疏白轻声在梁墨耳边说道,这么小的声音也被许砚听了去,他脸色猛然一变,将喻疏白推到了一边。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许砚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梁墨看着他,渐渐睁大了眼睛,在许砚想要冲过去的时候她喊了一声。
“许砚!你冷静些!”
许砚眼眶泛着泪光,哆哆嗦嗦的手放了下来。
“我冷静了,墨墨我冷静了!”也许是酒精上头,他眼泪再也没忍住流了出来,“我这些年一直没再犯病,我一直控制地很好,你不要怕我墨墨。”
“我没有怕你!”梁墨看了一眼喻疏白,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毕竟,许砚犯病的话,他够呛能打过。
许砚有些惊喜,他扬着嘴角双手指着自己走过来,“真的吗?墨墨不怕我就可以,我真的很努力地再改正了。”
“嗯好!”
他的情绪突然又低下,垂下了眼帘,原本欢快的声音也不见了。
“可是墨墨还是防备我啊!”他悲伤地看向梁墨,“明明是我先认识墨墨的,为什么墨墨不喜欢我呢?”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无论梁墨再怎么说他似乎都听不进去。
“对啊,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与喻疏白?对!喻疏白把墨墨救了出去,我也在愈元待过,那种日子我再也不想待了,如果有个人肯带我出去的话我也会感激他的。”
许砚看向了一旁的喻疏白,他迈了两大步走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说道:“对,就是这样,墨墨对你不是喜欢,只是觉得你对她有恩!”
八年前最在意的事情再次被许砚说了出来,他心里也在害怕,害怕梁墨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对他心怀感恩。
这件事他从没对任何人讲过,被许砚这么直白地讲了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可能要恼羞成怒了,攥紧了拳头,狠厉地看着许砚。
“呵”许砚在他的眼睛里居然看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竟然觉得可笑。
喻疏白一拳头直接盖到了许砚的脸上,梁墨呆了,本来她以为要打也是许砚先动手,万没有想到先动手的居然是小喻医生。
“你消费的是她几年前对你的恩情,那不是爱啊,墨墨,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才是最喜欢你的啊!”他两手放在离胸前二十厘米的地方,想抓住她的肩膀又不敢,颤抖地不行,他带着哭音,那急躁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