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啦！”

陈总捕反应很快，但是当他冲到窗边时，凌云已经在街上了。

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正喘着粗气站在街道中央，缰绳被凌云紧紧拉住，而白马的背上赫然趴着一具无头尸体！

老百姓们将白马围在中间，议论纷纷。

“死人了，快去报官！”

“这死的是谁啊，怎么穿着甲胄？”

“真惨，连头都被砍下来了，是被杀头的死囚？”

“这马据说是从皇城里跑出来的……”

陈总捕从床边一跃而下，奋力分开人群，大声道：“六扇门侦办命案，闲人避退！”

众人看到他穿着玄色官服，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陈总捕大步走到白马面前，先是看了凌云一眼：“好俊的轻功！”随后看向白马，脸色凝重：“这是……”

凌云沉声道：“这匹马刚刚从皇城那边飞驰而来，还背着这具尸体。”

陈总捕仔细打量了尸体两眼，忽然浑身一震：“此人穿着的是千牛卫的软甲！”

“让开！都让开！”张凡也急匆匆地过来了，陆真跟在他身后，“全都后退，不然本官把你们抓进牢里！”

这可是案发第一现场，可不能被破坏了。

一番喝骂让百姓们全都不敢靠近，远远站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朝这边伸脖子。

驱散围观群众，张凡这才来到两人身边，看向尸体，同样露出震惊的神色。

尸体身着千牛卫甲胄，整颗头颅不翼而飞，脖子伤口非常平滑，而且最重要的是，尸体血肉干枯，呈现一种苍白的颜色。

这赫然又是一起干尸案！

瞬间无数的疑惑涌上了张凡的脑海。

千牛卫是京城五卫之一，专门负责皇城的安全！猫妖竟然真的能潜入皇城？

而且，猫妖为什么要将此人的头砍下来？

“这马是从皇城跑出来的？”张凡问道。

凌云摇头道：“看马奔来的方向是皇城的子未门，而且如此神骏的白马，只有皇城里才有。”

“我们顺着来路找过去！”张凡立马道，“陈总捕，你立马通知千牛卫来认尸！还有，让巡街的金吾卫到子未门集合！”

“好。”陈总捕跑去牵自己的马。

凌云轻轻摸了一下脖子的伤口，喃喃道：“好快的刀……猫妖怎么做到的？”

张凡冷笑道：“追上去不就知道了，猫妖敢在皇城作案，要是天师府的牛鼻子们敢推脱说不知情，我就直接抓他们去跟陛下结案！”

凌云张了张嘴，想说猫妖不会跟天师符有关系，但眼前的尸体却不由得让人怀疑天师府。

驭鬼控妖之术，正是道家的专长。

如果说猫妖正是天师府奴养的话，一切就全都说得通了。猫妖之所以能在京城四处作乱，莫非真的是天师府在背后操控的？

只是有一点，天师府为什么这么做？

不光是凌云，张凡的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但自己只负责破案，不管这群神头鬼脸的道士到底在想什么，我只管拿他们人头交差！张凡神色阴沉地想。

“兵贵神速，把马牵上，我们现在就去子卫门！”

……

皇城很大。

曾经张凡以为皇城里就只有皇帝和妃子，几座寝宫阁楼而已，现在才发现这种想法就跟“皇帝拿金锄头种地”一样天真。

皇城分为内外两城，外城除了有举办重大仪式和上朝用的大殿，休息和处理政务用的偏殿，内阁官员们办公的阁楼等建筑，还有禁军卫士们的军营，太监宫女以及他们部分家属的住宅区，以及储藏贡品的仓库，马厩等等。

天师府也同样坐落在皇城外城。

而内城才住着皇帝和他的女人们。

因此，外城有些地方相当冷清，甚至是残破。

所以当张凡看着眼前的景象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在皇城，但他确实是在皇城。

子未门，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正式，但实际上不过是闲杂人进出皇城的一道破烂小门而已，里面是一片简陋冷清的矮房子，甚至是窝棚。

“这里住着的是一些最低级的太监以及他们的家眷，虽然不远处就是千牛卫的军营，但这里却连个守卫都没有。”凌云低声道，“正因为这里是皇城守卫最稀松的地方，所以常常会有城里的其他人来这里找些乐子。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皇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张凡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你来过这里？”

凌云点头道：“我曾经在皇城内值守过一段时间，也来过这里的赌坊玩过两把。”

“这里还有赌坊呢？”

“何止，只要你有钱，连女人都有，这些太监可是神通广大。”

张凡忍不住笑了：“太监也需要女人？”

“不仅需要女人，有的太监还有老婆，你说奇怪不奇怪？”凌云不置可否，“况且除了太监，城里还有千牛卫，他们也是需要女人的。”

张凡摩挲着下巴道：“所以千牛卫才对这个地方不问不顾，连死了人都不知道。猫妖会不会就藏在这里？”

“很有可能。”

陆真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进去搜查？”

张凡摇头道：“我们先等等陈总捕。”

“等他干嘛？再拖猫妖可就逃了。”

张凡还是摇头。

他心底也是烦躁，兵贵神速的道理张凡何尝不知？

但这里是皇城，是千牛卫负责的地盘。他虽然是猫妖案主办案官，也不能擅闯的。

不过陈总捕还是很靠谱的，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千牛卫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为首的一名骑马的将军一挥手，喝道：“将此地全部围起来，不许走脱了一个！”

士卒齐声应是，立刻分散开来。

张凡立刻迎了上去。

“来者何人？”那名骑马的将军并不下马，居高临下地喝问道。

张凡拱手道：“在下司隶玄武校尉张凡，乃是猫妖案的办案官。”

“本将军是千牛卫中郎将候忠，就是你等发现的尸体吗？”候忠仍不下马，轻挥着马鞭问道。

身后凌云忍不住皱了皱眉，张凡已经自报身份，可这人连马都不下，实在是失礼。

张凡虽然只是最低级的玄武校尉，但司隶校尉的人谁见了不得客客气气的？

凌云和张凡还忍得住，陆真已经大声道：“干嘛骑在马上不下来？看不起我们啊？”

谁料侯忠看了陆真一眼，呵呵笑道：“原来是司天台的仙子，卑职失礼了。”说罢一个纵身下马。

陆真也没想到前一秒还气焰嚣张的候忠意外的变得好说话，脸色稍缓。

“张校尉，容我先看看尸体吧。”候忠道。

张凡看了凌云一眼，凌云便从门口将马匹牵了过来。

“候将军，这马是午时从子未门奔出去的，尸体就这么趴在上面，我还没碰过。”

候忠神色严肃地绕着马匹走了两圈，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谁，但他穿着的的确是千牛卫校尉的软甲，这马也是皇城里的。”

张凡再次拱了拱手，道：“如今干尸案竟然发生在皇城之中，我怀疑猫妖有可能就隐匿在此，本官想要进城查案，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候忠神情似笑非笑，“张校尉能不能进城查案可不是我说了能算的，此事需得陛下下旨才可。”

“那就烦请将军上奏天听了。事不宜迟，眼下先搜查此处可好？”

候忠点头，迟疑了一下，道：“你们虽然还不能进城，但……就跟着我在此处搜查一番也不碍事。”

“多谢将军。”

张凡朝两人使了个眼色，连忙跟上了候忠。

“一营二营，立刻将所有人押出来，三营守在外围！”候忠下令道。

千牛卫们立刻开始一间一间抓人。

张凡低声对陆真道：“师姐，看看这里有没有妖气？”

陆真点头，微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双眸已然带上了淡淡的清光。

片刻后，陆真摇了摇头。

“都给我出来！一排排的站好！”很快，如狼似虎的千牛卫就把所有人都抓了出来。

张凡大致一扫，大约有三四十人，个个神情惶恐，并没有猫妖踪迹。

“你不是说皇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这里吗？怎么才这么点人？赌坊呢，女人呢？”张凡低声问道。

凌云微微摇头，“我也不知，我在皇城里任职也是两年前的事了，也许是被查封了。”

“张校尉，这些人你是带回去，还是交由刑部审问？”候忠问道。

张凡皱了皱眉毛，道：“将军，我想在此处细细搜查一番。”

候忠露出为难的神色，道：“这里毕竟是皇城……案情我来时就已禀告了陛下，张校尉还是不要心急查案，耐心等陛下旨意吧。”

张凡有些着急地道：“那陛下何时能下旨？”

“陛下日理万机，不过案情重大，想必最迟不过五六天就会下旨了。”

五六天？那会儿已经是春祭了！

张凡很是无奈，但他也知道候忠说的都是实话。

每天想见皇帝的人太多了，后宫三千佳丽，朝廷重臣大佬，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根本排不上号。

“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这些人带回去审问吧。”张凡叹了口气，道，“还请侯将军立刻清查千牛卫，找出死者身份。”

“这是自然。”

张凡拱了拱手，转身准备带人离开。

凌云忽然道：“有人来了！”

张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几名侍卫簇拥着一名太监正朝这边走来。

“是李公公！”候忠立刻迎了上去。

李公公看了候忠一眼，细声细气地道：“谁是猫妖案的办案官张凡哪？”

“正是本官。”张凡连忙走了过去。

李公公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一挥袖袍：“跟咱家走吧，陛下要召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