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午时已过，日头开始朝西边倾斜，皇城愈发显得冷清肃杀。

张凡跟在太监身后，心底不停犯嘀咕。

不光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重视猫妖案，而且还亲自召见张凡！

进宫面圣，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普通人面见皇帝，要么是祖坟冒青烟，要么是人头要落地。

当然，张凡自然不会对所谓的皇帝有多少崇敬，毕竟在他看来，皇帝只不过是落后的社会制度的产物罢了。

不过心底不安肯定是有的。

皇帝毕竟是大燕之主，所谓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在皇帝面前若是说错了话，杀头都算轻的。

张凡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皇帝为什么要见他，索性不想了。

反正皇帝问什么自己答什么就是了。

就怕皇帝觉得他破案不力，把自己打入大牢什么的。

走了一刻钟，一行人终于来到一所并不起眼，但守卫森严的偏殿。

太监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另外几名侍卫则走上来给张凡搜身。

佩刀和匕首自然被收走了，连裤裆，鞋底，束起来的头发也都被摸了一遍。

被几个大汉一通乱摸，张凡满头大汗地咧了咧嘴。

又等了一会儿，殿内传出太监的声音：

“宣，司隶校尉玄武监察校尉张凡，进殿面圣～”

随后只见一名小太监走了出来，道：“请张大人跟奴才进殿吧。”

张凡深吸一口气，跟在小太监身后走了进去。

殿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金碧辉煌，但每样布置都很有讲究，自然显得肃穆。

殿内整整齐齐摆放着等人高的书架，看样子应该是书房？

小太监低声道：“张大人不要四处张望，更不要随意伸手触摸这里的东西。”

张凡连忙收敛眼神，只盯着地面。

又走了几步，前面忽然开阔起来，小太监恭敬地道：“禀告陛下，玄武监察校尉张凡已经带到。”

说完，小太监半躬着身退到了一侧。

张凡精神一振，前面就是皇帝了么？有心想抬头看一眼，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单膝跪地，一手按地，一手按膝，道：“卑职张凡，参见陛下。”

没有人回应，但张凡能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皇帝似乎在打量他，这让张凡不由得有些紧张。

半响，才听到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道：“办案官张凡，原本是金吾卫一名校尉，几天前就在朕下旨由司隶校尉接手猫妖案时，你被陆谦看中，提拔为玄武监察校尉，摇身一变，成了猫妖案主办案官，可对？”

张凡的心猛地跳起来，心想完了完了，陆谦你这事儿果然办的不靠谱。

原本他就觉得陆谦将皇帝亲自下旨督查的重案交给自己太过草率，如今看来，果然让皇帝大为不满！

陆谦是司隶校尉的高层，本身也是高品武夫，偶尔办事不力皇帝未必会拿他怎么样，但自己可就惨了。

张凡几乎可以预想到下一秒皇帝就会撤掉自己的职位，不过有司天台的承诺，自己或许可以免去牢狱之灾，不过仕途肯定从此和自己无缘了。

他很想把锅甩到陆谦头上，但是转念一想陆谦他也得罪不起，更何况玩弄话术说不定反而让皇帝反感。

勉强定了定神，张凡低头道：“陛下果然明察。”

皇帝嗯了一声，声音居然温和了几分，道：“听说你还是司天台的记名弟子？”

“正是。”

“呵呵，起来吧，你是司天台的记名弟子，见了朕可以不用下跪。来人，看座。”

张凡心底一惊，没想到司天台的地位居然如此之高，自己只不过一个记名弟子，居然见了皇帝不用下跪？

一名太监搬来了木椅，“张大人请坐。”

“谢陛下。”张凡坐了下来，这才用余光飞快地瞄了皇帝一眼。

皇帝坐在御案后，身着龙袍，戴一顶金丝梁冠，面容方正，透着一股威严，但皱纹横生，须发皆白，已经很是苍老了。

当今皇帝，号永庆，即位整整三十一年，如今已经是七十五的高寿。

由于要处理政务，皇帝都没有精力修行，因此寿命不长。

永庆帝执政三十一年，已经是大燕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而且在位期间南征北战，武功卓越，驾崩后的谥号多半有个武字。

“今日午时千牛卫上报，说皇城内发生了命案，一名千牛卫疑似被猫妖所杀，是怎么回事？”永庆帝问道。

眼看皇帝问起了案情，张凡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道：“当时卑职正在皇城边上一家酒楼吃饭，便见到一匹白马驮着尸体在街上飞奔。尸体死状和其余猫妖案的死者非常相似，但头颅却不翼而飞。

卑职已经拜托了千牛卫中郎将侯忠清查，想必很快就能找出死者身份。”

永庆帝问道：“你打算怎么查？”

张凡沉声道：“回陛下，卑职之前一直在皇城外搜查，但今日案发，恐怕猫妖的藏身之处竟然在皇城内，下一步势必要在皇城内搜查才行。”

永庆帝的眼睛眯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也可！从现在起，朕准你随时进出皇城外城，但春祭前必须破案！”

“卑职遵旨！”

“退下吧。”

“是，卑职告退。”

张凡一退出去，整座偏殿的气氛忽然就冷了几分，变得寂静无比，只剩下永庆帝手指无意识轻敲桌面的声音。

太监和侍卫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永庆帝微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道：“猫妖竟然出现在了皇城，大伴，这事你怎么看？”

皇帝身边一直半弯着腰的李公公闻言，偷偷看了一眼永庆帝的脸色，只见他面无表情，只好斟酌着语言道：“陛下，皇城内出现猫妖，或许……或许天师会知道什么。”

永庆帝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

殿外，张凡刚走出来，后脚便跟出来一名小太监，手里捧着一面金符，道：“张大人，这是陛下赐你的金符，凭此符便可以随意出入皇城外城。”

“多谢陛下。”张凡接过金符，随手掂量了一下。

嗯，纯金的！

可惜这金符春祭结束后就得归还，不然融了可值不少钱。

“陛下还有一道口谕让奴才带给张大人。”

“小公公请说。”

“陛下说，张大人虽然是司天台的记名弟子，按例罪不加身，但眼下张大人还兼着官职，因此这惯例也用不到张大人头上。还请张大人务必用心破案，否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

张凡心底苦笑一声，躬身道：“卑职记住了。”

看来破案得抓紧了，君无戏言，有些活罪可比死罪还难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