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忙跪倒,“奴婢断不敢欺瞒各位主子,只是我家主子断断没有做私相授受的事,还请陛下明鉴。”
“你!”
傅长元被气的气血上涌时,耳边又是咚的一声。
圆儿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交给红翘,愣是将额头磕出一个大包,“恕奴婢死罪,只是五公主领着人直冲进青鸾宫,将主子掳走不算,如今还要当着陛下的面,对白鹭姐姐屈打成招吗?
再说鸳鸯,主子落水那日,青鸾宫上下皆知她因玩忽职守被怡妃娘娘打了板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房间养病。想来是为此怀恨在心,这才会对五公主胡言乱语一通,五公主如何能只凭一个刁奴的话,就对我家主子动手呢?”
好圆儿!
傅长安在心底一拍手,见时机到了,先是低声哽咽,又恰到好处的抬头,将脸上的巴掌印亮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孝成帝听见傅玉晏说出傅修筠的时候,就将圆儿的话信了八分,他审视着鸳鸯,“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鸳鸯看到那几个颜色不一的荷包,就明白自己和五公主往来已经被人发现,再加上天子的气势相迫,令她哆嗦着说不出话。
“奴婢……奴婢……”
“父皇……”
“你闭嘴!”
一旁的傅长元想插话,才一开口就被孝成帝斥回去,他又看向鸳鸯,“景王说你倒卖朕给九公主的赏赐,可有此事?”
“奴婢冤枉啊。”
鸳鸯喊了一句,心思却早被躲闪的眼神出卖,她一时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将赏赐给卖了。
若说有,自己都是对着册子挑的,分明不该出错才是,怡妃和景王爷又是如何发现这些的?
傅玉晏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转交给梁进忠呈上,“父皇,这是首饰铺子老板的供词和手印,儿臣来时并不知道九妹妹和五妹妹的纠葛,自没有冤枉她的必要。”
人证物证俱在,鸳鸯就是再能狡辩,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孝成帝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小太监,如拖一条死狗般,将仍旧喊冤的鸳鸯拖出去。
偷卖宫中物品,污蔑主子还差点酿成大错,这些够她死上一百次。
傅长安垂下视线,不去看注定要死的十分难看的鸳鸯,何况重头戏还在后面。
处置完鸳鸯,孝成帝看向傅长元,“至于你……”
傅长元看到鸳鸯的下场时,脸色早已经难看的厉害,这会又见孝成帝朝自己看过来,急忙说道,“父皇,你怎么能相信他们一家子而不相信女儿?”
“住口!”
孝成帝勃然大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单这句话,若是被人知道,那些文臣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你淹死,到时候孤都救不了你!”
傅长元的声音嘎然而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傅长安忽然开口,“父皇,儿臣有几句话,不知可否借一步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傅长安涌过来,其中以傅长元最不收敛,“你想让父皇严惩我吗?别痴心妄想了!”
孝成帝也是一愣,皱眉道,“就在这里说不行吗?”
傅长安不说话,没有松口的意思,眼神中却划过受伤。
孝成帝看到这一幕,又瞧见她脸上的伤,心中一时有些动摇,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今日厚此薄彼的太明显,叫长安连连受委屈,难免这孩子要伤心。
这样的念头闪过,孝成帝脸色仍不怎么好看,语气却放轻了些,“你跟孤来。”
两人一同来到偏殿,傅长安先给自己要了块免死金牌,“儿臣所话若有冒犯父皇的地方,还望父皇念在女儿一片赤心,莫要怪罪儿臣。”
孝成帝嗯了一声,“你先说说看。”
傅长安眼睛一眯,将早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五姐姐是皇后娘娘留下的唯一血脉,她早早没了娘亲,父皇偏疼五姐姐一些自是应当。可父皇,您是否想过,五姐姐今日做的事若是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孝成帝还没来得及为傅长安的懂事高兴,听到后面,脸色又冷下来,“今日玄极殿中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傅长安早看清楚,就是从小被当作太子培养的大哥,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也远远不及傅长元,听了他这话,也只是在心底发出一声见怪不怪的轻笑。
不过傅长元既叫嚣父皇重视自己胜过她,自己如何能不成全她,让她知道嫉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父皇能护得了她一时,能护得了她一辈子吗?”
孝成帝语气一结,“孤……”
“父皇明知道五姐姐今日都做了什么事。”
傅长安一把扯开蒙在孝成帝眼前的慈父滤镜,一针见血道,“除了与人私会,她污蔑掌掴亲妹在先,玄极殿喧哗硬闯在后,甚至当着父皇的面质疑总管太监包庇于我,长此以往,不管五姐姐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儿臣都不觉得稀奇。”
“放肆!”
孝成帝高声斥责一声,后背却沁出一声冷汗。
他知道,傅长安说的这些都是对的。
只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因为自己无条件的包容,成了这般无理取闹的性子,这让孝成帝一时难以接受。
明白孝成帝心里正纠结难过,傅长安也不出声打扰,许久之后,就见孝成帝十分疲倦的合上眼皮。
“孤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出去吧。”
傅长安躬身退下,只是两步后又回头,“父皇,五姐姐是您的女儿,儿臣也是,儿臣不奢望您能像对待五姐姐那样对待儿臣,只要您偶尔对儿臣笑一下,夸上一句,就够了……真的够了……”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比在殿外更红了,里面盛满了水气,“如果这也是奢望的话,父皇就当儿臣什么都没有说过,儿臣依旧会和从前一样敬爱父皇。”
这是上一辈子傅长安最期盼的东西,如今她却早已经不稀罕,甚至还替自己觉得不值。
在父皇眼中,他的妻子只有已故皇后一人,倘若傅长元是个男子,莫说太子的位置,就算是屁股底下的皇位,也能说让就让了。
傅长安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孝成帝心脏最软的地方。
他看向这个从小和自己亲近的女儿,和只会胡闹的长元比起来,长安确实懂事乖巧的多,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最期盼的不过是自己多对她笑一笑。
也不知想起什么,孝成帝鼻尖一酸,眼神中多了些暖意,问,“脸上还疼不疼?”
傅长安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一双眼睛亮的像黑夜中发光的星子,又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敢索要太多,唯有带着忐忑道,“不疼,父皇问了,就一点都不疼了。”
孝成帝不由得更加心疼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比谁都细腻的孩子,“先退下吧,脸上的伤别忘了上药。”
傅长安高兴的嗯了声,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