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你自己来,我不放心(1 / 1)析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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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眸光流转,顾盼生辉,眼尾弯出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衬得他笑意盈盈、温柔极了。

那神情总能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乍一看似是撩拨,看得久了又觉得寻常,然而再细细一品,又能品出些轻佻。更兼他模样生得极好,任哪个姑娘瞧见,都忍不住心花怒放、掩面含羞。

唯独叶宁画觉得毛骨悚然,震惊至极,还是撑住了一本正经的架子,“实不相瞒,民女自幼便同刀枪棍棒打交道,过得是腥风血雨的活路。早年师父请人算命,便说我周身煞气极重......”

见这人面色不变,她暗自捏了把汗,语调渐快,“何况民女卑贱,要我看来,二少爷风姿卓绝,当配世家千金才是。民女......”

“是啊,你功夫这么好,不要你要谁?”他拉开二人的距离,勾出笑意,“少爷我半月之后要奔赴遥州,参加鸿光大会,恰巧身边缺了个贴身的侍卫。怎么,你以为我是想干什么?”

叶宁画直接咬到舌头。

奈何人家地位身手都比自己高,她只能强行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没、没什么。”

“没什么就随我回去吧。”这人很是心大地摆摆手,“顺便,把剑匣捎上。”

董娘那边的来信很迅速——她到了谭家没多久,带话的人便回来了,顺道还捎回了叶宁画在董家的所有物件。

叶宁画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包裹便能装下。她刚从卫兵手中接过包裹,就听谭倾淡道:“把东西放偏房,先随我进屋。”

那卫兵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望向叶宁画时,满脸都挂着“小的知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她一时语塞,不便多言,隐晦地看了卫兵一眼,朝院中走去。

想来谭倾这么急着找她,也是为了剑匣之事。

说来也怪,自打从铁匠铺出来,那剑匣便寸步不离手。董娘绝不是同鸳鸯盟勾结之人,而若说是鸳鸯盟调的包......又该是在哪个时机调包的?

简直让人一头雾水。

叶宁画惦念着剑,没空去打理其他的事情。将包裹放下后,胡乱处理了一下伤口,随便拢了身干净的衣服,朝正房走去。

果不其然,正中的方桌之上,就摆着那蓝底金边的剑匣。

她见桌旁没人,把目光从剑匣上挪开,立在门口,向屋内环视。

谭倾的居室很干净,比她想象的还要干净许多。虽说叶宁画也习惯了整洁,但那到底是常年行军落下的毛病。正是为了齐整,她的屋中不会有多余的事物,譬如花草,譬如香炉,譬如毛毯。

故而她见到有人能把这许多东西摆放的杂而不乱时,还是禁不住暗叹。

左面为深帐软床,被褥齐整,甚至还叠出了棱角;床头摆一羊脂玉薄胎瓷瓶,正插着花,颜色月白,含苞待放;床下铺着蓝底金线毛毯,正与瓷瓶相称。

右边则是从上到下满满一墙的卷帙,前有一几案,案上铺陈着纸笔,案旁炉火正盛。琳琅满目,又井井有条。

在她出神的一刹那,就听谭倾开了口:“坐。”

他从那挨着卷帙的窗边走来,手捧一白布。叶宁画坐定之后,才发觉那是用琉璃盏盛起的伤药。

她微微错愕,“你受伤了?”

谭倾看白痴一般看了她一眼。

“衣服掀开。”他也没有多言,“我手里拿着药,不方便。”

她登时意识到了什么,“这无痕雪莲膏......给我用的?”

谭少爷的目光里又多了“废话”二字。

“无痕雪莲膏一钱便值数百铜板,给我用......”

“看来真的要我来动手?”他故意拖长了音腔,落座在叶宁画对面,惊得她赶忙捂住领口,“不、不劳少爷费心了,我自己就可......”

他却将叶宁画的手勾开,“你也知道一钱值数百铜板,少爷我嫌贵。你自己来,我不放心。”

叶宁画:“......”

她无可奈何,生怕这人真做出什么举动,只得轻轻牵住衣角,将那锁骨上的伤露了出来。

那道伤伤得极险极深,如今已过去两个时辰,却照旧有血珠渗出。若当时再往上半寸,只怕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可饶是伤成这样,她竟还和个无事人一样,一声都没吭。要不是谭倾看得细,只怕真以为是寻常擦伤,被她糊弄过去了。

他心下暗怒,敛起了笑,“别人来抢剑,你给便是了,犯得着以身犯险吗?”

叶宁画不应。

“给便是了”,说得好听。到时候饭碗没了,她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反正这位少爷家大业大,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而不由得她抗拒,锁骨上便骤然传来冰凉,激得她一阵哆嗦。

她猛地回过神,稍一垂眸,撞见了这人的神色。

谭倾的眼睫很长,略带弧度,眼中的流光便因此若隐若现。那双眼如同浓墨点染而出,极具神韵,让人望一眼,便不忍心错开目光。

此时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叶宁画的打量,神色专注极了,仿佛不是在上药,而是在修复某件举世无双的易碎品。那双手轻中含着力道,如一个不轻不重的吻,让她心里说不出的惊悸。

叶宁画不敢看下去,只得强行定下乱跳的心,别过头,望着剑匣思索。

有一缕阳光洒下,恰落在那剑匣的内沿上。她百无聊赖地看了许久,忽而被光亮一刺,抬眼望去,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望见了熟悉的暗纹。

她原地一愣,睁大眼仔细望去。不错,是那个纹路......是她熟悉的纹路。

如同导火索一般——一瞬间,讶然、震惊,连带着愤恨,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没有派谭家人取剑,是想以镇渊剑为诱饵,摸清楚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鸳鸯盟行踪不定,如今我似乎有头绪了。”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沉默,谭倾也开了口,“他们的目标,是镇渊剑上的‘琉璃焰’。我怀疑,他们对于‘琉璃焰’的化用之法,已经掌握到了一些线索。”

“琉璃焰”乃是世间至上至纯的灵力,威势极大。琉璃焰所到之处,连白钢都能烧成灰烬。若是能用在刀剑上,单单刮去一层皮,都能让人倒地而亡。

只可惜琉璃焰难寻,常人更是难以化用。如今唯一会使用琉璃焰的,只有当年威震北境的镇北十三营。

偏偏镇北三年前灭亡了。

而那卷封存在镇北、描述琉璃焰化用之法的残卷,也在城亡时散落,迄今下落不明。

近来晴川城郊遭劫的商旅,所运送的货物之中,不约而同含有“琉璃焰”之力。再不制止鸳鸯盟,一旦他们寻到了残卷,掌握使用琉璃焰的法子......中原武林,怕又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叶宁画却并没有应声。

她直勾勾地看着暗纹,恍似被强行拉扯回那个雪夜。狂风呜咽,火光参天,她一袭华裳,高坐在镇北天枢殿上,握着象征统领的青锋玉符,垂睫望着跪拜在身前的人。

那是她的师弟,是和她出生入死的同伴......也是三年前,毁去她灵力、险些要了她性命、彻底背叛镇北的人。

谭倾见她还是沉默,以为在因丢剑自责,无奈地摇头,“鸳鸯盟行踪诡谲,此事也不能全怪你。恰巧半月之后,鸿光大会的奖赏青锋玉符,就蕴含有琉璃焰之力。你与其在这里失神,还不如考虑怎么把那奖赏拿到手。”

说这句话时恰好上完了药。他正欲起身,却被叶宁画一把攥住了手。

他有些意外,挑眉看去,撞见了叶宁画惨白的脸色。

平素沉静无波的眼中,似有怒火滚动。淡然的脸上,终于现出一瞬近乎挣扎的神色,自责至极,悲痛至极,又愤慨至极。

“我......”她艰涩开口,“我知道是谁调的包了。”

“但那个人,在三年前镇北城灭时......就已经被我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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