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还有点对不住少爷呢(1 / 1)析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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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画赶回谭家时,谭倾正端坐在桌旁,悠闲地翻阅书卷。

她风风火火上前,将带回来的东西往案上一撂,“我碰见段引了。”

谭倾淡淡“哦”了一声,“你能安然无恙回来,看来这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个大头鬼。

“他失明了,所以,可能暂时还没有认出我。”叶宁画毫不客气地往他对面一坐,“但看模样,他们的目标也是鸿光大会。届时碰面会发生什么,我可不一定有把握了。”

他又不以为意地应了声,低头继续看书,“没事,少爷我有把握。”

叶宁画:“......”

她忍无可忍,一把将这人的书抽走,“谭少爷,我们面对的,可是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认识我的人。”

“所以呢?”他强调般敲敲桌子,“本少爷可是两大世家三大仙门之中,唯一一个肯冲进火场找你的人。我说十三统领已逝,他们敢说你活着?”

见叶宁画噎住了,他甚是悠闲地继续,“就算段引认出你,他看都看不见,话里能有几分说服力?况且,鸳鸯盟现在可是武林公敌。他们想参加鸿光大会,在拿到奖赏前,不会傻到自曝身份,更不会轻举妄动。他能认出你,你自然也知道他。届时谁会居于下风,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倒是占了几分理。

叶宁画见他悠然自若,似是明白了什么,“你早知道鸳鸯盟会下手,却没有提前阻止。难道是在怀疑,操办鸿光大会的暮家之中,有人同鸳鸯盟勾结。想要趁此,将鸳鸯盟的底细摸清?”

仔细想来,还真有这种可能。

遥州暮家,如今算是中原各大世家之首。在江湖人士眼中,地更是位堪比武林宗主。鸳鸯盟作乱已久,暮家虽也有下令严查,却总给她一种装腔作势的模样。

更兼众人参加鸿光大会前,要么须有身份竹牒证明自己为良民,要么便只能在两大世家中找寻到引荐人。那竹牒审查严得很,连谭倾出面都没法替她解决,想必鸳鸯盟也是一筹莫展。他们进入鸿光大会的途径......便只能是在暮家之中,依附上有权有势之人。

换句话说,鸳鸯盟在暮家,有实力不容小觑的暗桩。

谭倾由她思来想去半天,扬着唇角打量她一眼,“书什么时候给我?”

“......”叶宁画被生生打断思索,呵了一声,反将书举了起来,“我倒是好奇,是什么书,让谭少爷如此沉——”

“迷”字还没说出口,她却在瞥见书名的一刹顿住了。

不是四书五经,不是诗词歌赋,亦不是什么治国安邦的高谈阔论。她没想到,堂堂谭少爷看得居然是最不入流的街头话本,名曰......《镇北统领俗事杂谈》。

“十三统领,自幼拜入镇北,封号‘十三’。善字画,晓音律,以奇人之灵力,得前统领谢音青睐。”他滚瓜烂熟地背出叶宁画翻到的那一页,屈指敲了敲几案,“想不到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兴趣爱好如此广泛。刚好,把我的名字写两千遍,让本少爷开开眼。”

两千遍?!叶宁画一惊,“不是一......”

谭少爷悠悠伸出了三根手指,笑得一脸无赖,“谁叫你抢了我的书呢。嫌少?”

她撮着牙,望着那三根得意忘形的手指,硬将满腹火气化成了干笑,“不不不,属下怎么敢呢?”

“那就去吧。”他潇洒一挥手,“今晚给我。”

叶宁画义愤填膺地离开了。

谭倾望着她的背影,不着痕迹地弯了弯眼角。

他起身,将几案上的那本书收回,窗外传来一阵响动。

他的头抬也未抬,“如何了?”

“回少爷,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那人沉声应道,“董家一切照常。属下遣人搜寻了相关资料,请少爷过目。”

他“唔”了一声,将话本放在一旁,接过了那几沓纸卷。

董家。落座晴川城,是在八年前。

八年前。似乎并未发生什么大事,这铁匠铺,又开得格外低调。从哪里看,都和寻常商铺无异。

所以到底是什么,值得她如此费尽心思回护呢?

“属下还得知,其掌柜董娘,并非晴川本地人。”他继续道,“但晴川城无人知晓其来历。只知早年间,董娘铸剑时伤了容貌,便以半边面具示人。或许这背后,还另有隐情。”

“我知道了。”谭倾披衣起身,“只怕此事还和谭家有牵扯。我随你去一趟,扶易。”

......

叶宁画将那一堆生宣字墨抱回房后,并未直接动笔。

她收拾好包裹,蒙着被子睡了一觉。睡到月上梢头,才动身走到桌前,秉烛研磨,拿出大干一场的架势。

今夜月黑风高,黄历曰:宜搞事情。

她阴恻恻一笑,饱蘸笔墨,笔走龙蛇,三下五除二便胡乱画完一张字。

谭家不愧是世家大族,拿给她的文房四宝,一看便知是上品。生宣上落墨,洇而不透;万年墨色泽浓亮,乌黑细密;竹笔笔尖柔软,又极具弹性,易上墨,不分叉;砚为端砚,气韵十足,雕工栩栩如生。哪一个,都是她不曾享受过的。

叶宁画怡然其中,自在地毁着字。等她把那两千遍写完,早已是三更半夜了。

很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一掐手指,估摸着谭倾已经熟睡了,才抱着那一堆字画,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谭少爷房门高喊:“少爷,我写完了。”

冷风“呼啦”卷进屋内,她得意地一扬眉:看你还睡不睡得着。

反正谭少爷说晚上给他,半夜三更也算晚上。至于扰人清梦,那就怪不得她了。

可谁知她砸完门许久,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人不在?

她疑心甚重,禁不住向前探了探身。

谁料刚刚俯身过去,肩上便被人猛地一拍,“这么晚了,在我门前鬼鬼祟祟,是想干什么?”

叶宁画吓了一跳,怀中字画噼里啪啦落在了地上。

谭倾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薄衣上浸着凉意,还带了些许......酒气?

她的心忽然一沉,“你去哪里了?”

“这么关心我?”他慵懒地靠在门轴上,“你觉得我会去哪里?”

叶宁画见他笑得风流,全然失了打趣这人的兴致,语气愈发冰冷,“......醉和春?”

“醉和春”乃是晴川城第一大酒楼,盛产美酒与舞姬。晴川城的姑娘大都生得俊秀,那醉和春中的女子,论模样论才华,更是各个皆上品。以谭倾的地位,能入他眼中的酒楼,怕只有醉和春一家了。

果不其然,他点了点头,“不错。”

说完好似没看见叶宁画的神色一般,俯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字画,“你写的?还算守时啊,小侍卫。”

他语气未变,照旧是带了几分调笑意味。可落到她耳中,却无端激出了一腔怒意。

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不似遇见鸳鸯盟那般仇深似海,亦不似教训部将那般恨铁不成钢。分明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脑中更是气得连一丝清明都不留,让她想要骂出声,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你是写到了半夜,专程来等我?”他将那字画展开,望着她的神色,忽然一笑,“怎么生气了?”

叶宁画冷然看他,“哈”地尖笑了一声,“属下怎敢。倒是撞破少爷好事,挡了少爷的桃花,还有些许对不住少爷呢。”

说完也懒得多言,看也不看谭倾一眼,“砰”地回屋甩上了门,震得那一地字画四下飞窜。

哎,就是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谭倾听那房门被她“咯噔”锁住,又见她摆出“有多远滚多远”的架势,只得将那字画敛好抱入房中,头有些疼。

他酒量一向极好,可一碰到她的事儿......到底还是喝多了。

和扶易此行,线索寥寥。谭倾见难找突破口,便打算从董娘的儿子冬冬入手,去撬开些线索。

那小胖子生平就爱两件事,一为吃饭,一为机关造甲之术。谭倾和扶易想方设法把人诓出来,没想到冬冬看着懵懂,嘴却把的格外严。饶是他撑成了汤圆,饱嗝打得一个接一个,也只字不扯董娘,反倒把叶宁画的老底揭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叶姐姐生辰冬月廿二”,什么“叶姐姐穿红色好看”,连“叶姐姐爱吃胡椒羊肉串,有次吃了一斤半”都抖了出来。

有用的没扯到,却莫名给叶宁画添了不少烟火气,让他觉得......小侍卫还挺可爱的。

他弯起唇角,将字墨展开。

书中说她字写得极好,料想写自己的名字,也必定是龙飞凤舞、极具风骨......

于是他在看见字迹的一瞬,陷入了沉默。

不错。书里讲的很对。

叶宁画的字......写得确实很符合她,狂妄得纸都快盖不下了。

可她写的压根不是自己的名字啊!

定睛一看,但见他名中两个字,都少了偏旁,硬是把“谭”写成了“覃”,把“倾”写成了“顷”。前几个字还能辨出模样来,越到了后面,越是和画着玩儿一样,说狗爬的狗都嫌弃。

不过,想必也全都是“覃顷”了。

他对烛默然,思量片刻,提笔在旁边落下了两行字。

谭字失“言”,倾字失“人”。

失言,失人。

良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这下好了。”他心想,“又失言、又失人。现在去哄,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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