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了前两场的遴选,能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
何独一事过后,突也尔以忧心拜日城为借口,主动请辞,离开了鸿光大会。次日谭少爷比试完,便随着部分暮家人,前去送突也尔离开遥州。
还莫名其妙拽上了叶宁画。
阳光之下,突也尔一袭亮甲,背对城门,笑得和善极了。
他抬手在谭倾肩上拍了拍,又看了叶宁画一眼,称赞道:“两位小友,当真是后浪拍前浪。尤其谭少爷身边这位姑娘,倒当真有镇北前统领谢音遗风。”
叶宁画一笑,抱拳回了个礼,“城主谬赞了。”
“数十年前,我同谢统领初遇时,她差不多也是你这般光景。”他怀念般叹了一声,“一把双刀使得出神入化,更是难得的两脉双修之人,连我们都笑着称她是‘北境第一魔头’。只可惜故人不再,我也成一把老骨头啦。”
他的话语中含了沧桑,而沧桑之外,又带着豁达。
当年那一战,战了整整五年,异常艰苦,叶宁画自然有所耳闻。她从谢音口中听到过无数次,自然也知道前辈们的情谊,是千金都求不来的。
她便抿唇应道:“前辈们打下江山,守住北境人魔交界,这才换来了当今太平盛世。晚辈更需再接再厉才是。”
突也尔听她一说,却摇了摇头。
叶宁画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前辈?”
“谢音确为罕见的奇女子,可她这一生却未必快乐。”突也尔道,“姑娘,你我有缘,便多提点你几句。你可知,谢统领的夫君是谁?”
这句话引得叶宁画一愣,“师父她......她有夫君?”
她还一直以为师父不近男色,是因为这么凶没人敢娶。
稀罕啊,原来是早就嫁了人,不好意思和她们这些小辈说?
连谭倾也是皱起眉,“我翻阅过许多关于镇北的记载,都未曾提及此事。怎么,莫非谢统领的夫君,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身份?”
“二十四年前,谢统领征战北境,曾结识过一位缚灵派的旧友,并诞下一子。”突也尔道,“可惜谢统领终日奔劳于人魔交界处,并无闲心抚养那孩子,便由她的夫君,将孩子带回了缚灵派。此事并未声张,因为谢统领地位非同寻常,生怕有魔族心存叵测,找到那对父子,充当她的软肋。”
叶宁画心跳漏了拍,忽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这到底是被魔族知晓了。”突也尔耸耸肩,胡碴微动,“她的夫君,最终成了缚灵派段掌门。”
“十一年前,魔族调虎离山,分出大半人马围攻缚灵派,另一半则意图攻破人魔交界。若谢统领愚钝一点,见着缚灵派围困便去相救,抑或她的心软一些,缚灵派便不会有今日之结果......”
耳旁轰地一声——
叶宁画呆愣在了原地。
难怪——
难怪师父会因缚灵派和人魔交界犹豫;难怪出兵北境前,问她在天下与至亲至爱面前,应当如何抉择;难怪她就算不顾自己一身病痛,就算是会掉进魔族圈套,也要把段引救出来......
事实......竟是如此吗?
叶宁画心中五味杂陈。她不自觉向后跌一步,被谭倾伸手扶住,突也尔却不愿多谈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小友们听听便罢,路还是自己走出来的。倒是今后若有机会前去拜日城,可别忘了同突也尔打个招呼啊。”
谭倾狠狠一扯叶宁画衣袖,把她拽回了神。
“放心吧。听闻拜日城烧酒烈得很,我还想去多喝几杯呢。”他应得从容极了。
突也尔仰天朗笑几声,道句“一言为定”,便策着马,扬长离开了遥州城。
他目送着突也尔走远,视线久久停留在遥州城门处两盏大红灯笼上,“......十三营之人,确实很伟大。”
叶宁画没有回应。
她的头有些痛,推开谭倾,起身走远。